店小二刚走,有股温热的呼吸吹在桑朵的脖颈后面,她愣了一下,一回头发现两个包厢雅座之间的屏风被拉开了,苏浩宇凭空出现,正对着她微笑,脸上挂着意料之外的喜悦,得意地说:“你就这么想我?一个早上没见就追到这里来了?”
前一秒,小娟和陈伟齐刷刷低下头,摇着嘴巴暗笑。后一秒,两个人抛下一句“我们去后堂看看菜好了没”就起身离开了。
“你少来!”桑朵气急败坏地搜索着词语,“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在哪?我是去完俪湖,在城里转了一圈偶然路过这里好吗?”
苏浩宇正襟危坐,“好,好,好,虽然这是偶遇,但这充分说明我们两个人是有缘千里一线牵。”
“要脸吗?”
“不要脸!”
说真的,桑朵从小到大,就从没见过像苏浩宇这样的人,当这种油腻腻的话一旦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摇身一变就成了洒脱、利落,那些本该让人作呕的部分像是被净化了一样,甚至还生了几分无耻的可爱。
桑朵举手投降,探着脑袋往旁边空无一人的包厢雅座里望,“就你一个人?”
苏浩宇很自觉坐到桑朵边上,笑吟吟地看着她,“纺织厂的叔伯们刚走,我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不是说你喝多了爬不起来,”桑朵把头一偏,拿起筷子夹菜,“你不是应该在屋子里喝醒酒汤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送的,我就喝;别人送的,我不喝。”
“苏浩宇!”桑朵咬牙切齿,“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你是苏家二少爷你无所谓,我是一个外人,这些玩笑话如果让人传出去倒霉的人是我!”
桑朵一激动,说话的时候胳膊和手都会一起动起来,苏浩宇抓住她激动到飞舞的一只胳膊,脸上没了刚才那种嬉笑不经的痞气,盯着桑朵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对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玩笑话。”
胳膊被劫在半空中,被触碰到的地方有种细微的痒,让桑朵整个人不自觉颤了一下。
桑朵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的胳膊从苏浩宇的手里拿出来,“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苏浩宇轻蔑地说:“口是心非。”
小娟和陈伟是和店小二一起回来的,苏浩宇的饭量依旧惊人,明明在隔壁已经吃了一桌,换了一个地方照样吃得跟没吃过午饭一样。
四个人的饭桌,照例聊得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比如苏浩宇询问没有他在的苏家早餐是什么样的,有谁问过他为什么没来,他还重点嘲笑了小娟和陈伟,说自从他们跟着桑朵,两个人明显都胖了起来。
“哎呀,再这么吃下去,我估计我也得胖,”苏浩宇喝完面前的茶,慢条斯理地说:“好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也就没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了,你们先回去吧,晚上再来接你们的桑小姐。”
小娟和陈伟同时抬起头,与苏浩宇相视一笑,便一溜烟就退了出去,完全忽略桑朵着急的喊叫声。
“哎……怎么回事?你们去哪儿……我……”
桑朵话还没有说完,那两个人早就没了人影,愣在了原地,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
苏浩宇的手就挂在了桑朵的肩膀上,推着她往外走,当桑朵试图转身提问的时候,苏浩宇就会加一些力道,让她转不了身,直到将她强行塞进他的汽车里。
“变态!”
桑朵抱着自己的胳膊,准备打开车门往外跑的时候,苏浩宇有力的手轻轻一拽,就将她又拉了回去,然后锁了车门,油门一踩,车子就如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你干嘛?”
“要去哪儿?”
……
桑朵问了半天,苏浩宇都全程禁言,只不过每一次都会转过脸给她一个更为放肆的微笑。
不说话?这又是什么操作?
桑朵怒到极致,一股脑将“神经病、变态、有病、疯了……”这些词全部送给了边上这位依旧笑而不语的男人。
“你这样叫做拐卖!你知道吗?”桑朵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了,她向来都是一个严谨的人,可她偏偏穿越到了民国,还遇上一位这么不讲理的少爷,她之前给自己营造的世界体系全线坍塌,眼前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没有一件是稳定的,确定的,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她会遇到什么,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热锅上攀爬的蚂蚁,怎么努力都绕不出去。
“放心,”苏浩宇脸上的微笑依旧没断,只不过这一次生出几分宠溺的味道,“我只会把你拐进我心里。”
桑朵两个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天打五雷轰的样子,微张的嘴巴已经在这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哀嚎:苍天啊,大地啊,谁来收了这个妖孽!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出了城,来到城东外一片灿烂的花田。
山坡上绿茵如锦,五光十色的鲜花斗艳争妍,雨过天晴后的花田,像是被沐浴过一样更加娇嫩。
短暂的沉默后,苏浩宇把车子停在一边,转过头来,认真地说:“这是小时候,母亲常带我来的花田,她说这是全南平城最美的地方。”
这是桑朵第一次从苏浩宇的嘴巴里听到有关苏家老夫人的信息,虽然她早就从小娟那里得知,苏家老夫人在三年前因病离世,但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桑朵已经听出寂寞和思念之意,不由得深深看了苏浩宇一眼。
☆、被扑倒
两个人前后下了车,面对一片澄明的风景,任谁都不由得神往。
站在这样的风景里,总会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小时候,每次我被父亲责骂后就会跑到这里来,我母亲来追我,我总是不耐烦将她甩得很远,但是她也不恼,就这么追着我,让我始终保持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从来都不问父亲责骂我的原因,也不会说我,就这样看着我在这里疯跑。”苏浩宇每次想起母亲,嘴角都会不自觉地微笑。
“真好,”桑朵嫣然一笑,“我小时候我妈比我爸还凶,棍子还被她打折过一根呢,简直是女版希特勒。”
苏浩宇有些意外,头一次听说这样的故事,见他面露怀疑的神色,桑朵又加了一句:“你说奇怪不奇怪,明明动手打人的是她吧,结果打完抱着我痛苦的也是我妈。搞得最后,还得我这个受害者反过来安慰她这个施暴者。”
苏浩宇被桑朵独特的安慰法逗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人们愿意从记忆深处里抽取一段曾经痛苦的片段,通过时光无声的润色,都会变成另一种灿烂的快乐。
“你小时候很调皮?”苏浩宇问。
“没有啊,”桑朵挺直脖子,拒绝承认,“我那是给他们无聊的生活添加一点乐趣。”
等看到苏浩宇脸上的笑容,桑朵也跟着笑起来。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到花田的最顶端,站在高处俯视这座城市,又是另外一番美妙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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