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华年看她这副委屈的模样,很想伸手揉一揉她的头发,不过忍住了。他抬手抱了一拳,带了些歉意地笑道:“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来日当补青青一场婚礼。”
此话一出,孟驳那一瞬间的表情有些精彩,既像是尴尬又像是惹了祸的惴惴不安,直到被繁婉须抬头瞪了一眼,他才大笑着掩饰过去:“哎——我只是一提,女儿大了也由不得我们多加插手干预,再者我江湖世家,何必拘束太多?”
度华年只是站在那里安静地笑着,没有再继续接话。
繁婉须连忙道:“先进去吃饭吧,吃了饭再说也不迟。”
厨房的饭菜已经备好,香气飘散在四处的角落,若隐若现,引诱着饥饿的人。几人这时都觉得有些饿了,于是一同进了屋,准备先用晚饭。
繁匀青挽着度华年的手臂走在最后,在她偏头去看度华年的时候,视线中出现了未关的大门外,一个人的身影。
她转过头,正好看到胡溪林一手背在后,站在门外的台阶上,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度华年也转过头看到了胡溪林,繁匀青下意识回望着他的眼睛,像是在无声征询着什么。
“去吧。”度华年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早点回来吃饭。”
繁匀青朝他吐了吐舌头,转身跑开了。度华年看着她的背影跑向大门,对目视着他的胡溪林点了点头。
胡溪林略低了低头,收回目光,迎上朝他跑来的繁匀青。
“青姑娘,又见面了。”
繁匀青因为父母能够平安回来高兴不已,想到胡溪林下午才去了主家,觉得此事与他必定有关系,便想着要好好感谢他:“多谢城丞!”
胡溪林忍不住笑道:“青姑娘为何谢我?在下可当不起你这一声谢吧?”
“下午你去了主家,这会儿我爹娘就平安回来了。”繁匀青高兴地说,“一定是你帮我将爹娘救出来的!”
“在下也没有刻意做什么事情,”胡溪林道,“只是邀请繁家的主家夫人应太子的邀请前去赴宴。”
“太子的邀请?”繁匀青好奇地问,“只请了繁家的人吗?”
“不,夙城的每个世家都得到了邀请。太子想要从世家们那里知道关于纯英公主的事情,又或者,这最后会变成一场针对繁家的指证。”
“那繁家……”繁匀青忽然有些担心起来。
胡溪林安抚她道:“青姑娘不必担心,想来繁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要不然,怎么会软禁家主,让家主的母亲暂代其职?”
“如果不是如此,在下又怎么能有机可趁?”
繁匀青隐隐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但一时没有想透彻:“你是说……”
“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家主被软禁,主家夫人暂行职权既有好又有坏,最大的好处就是针对你家的人可以以太子的名义被调开,剩下的长老们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再稍加暗示……”
胡溪林轻轻一笑:“稍加暗示,青姑娘与太子有往来,为了既得的利益,可能会有求于你,示好的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将你的父母放回。”
这个时候主家夫人已经被带走去见太子,繁憬也被软禁着,自然是没有人会阻止此事。让繁家的长老们知道繁匀青可能与太子说得上话,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会被作为一条后路,所以这时候要对繁匀青稍加讨好。
所以顺水推舟答应了前去提要求的繁京桐,将他们的父母释放。
繁匀青惊叹不已,心里也是感激不已:“这还是要多亏胡大人以太子的名义前来,如果不是这样,繁家那群老不死的也不会轻易松口。”
毕竟,放走了主家夫人敌视的人,那么就可能会面对主家夫人回来时的后果。
“不必——青姑娘还是谢一谢应该谢的人吧,在下也只是有目的而来。”胡溪林依然回绝了她的道谢,“在下先行离开,太子那边还需要我。”
繁匀青朝他招了招手:“胡大人慢走。”
……应该谢的人?
胡溪林慢慢地走远了,繁匀青回过头看向屋内,视野所及之处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
*
没有料想到父母会回来,所以繁匀青开始也就没让厨房准备太多的饭菜。考略到加了两个人可能会不够,繁京桐又叫下人们去多备几个菜。
孟驳坐在桌边,眼神往度华年那边瞟了好几次,手指有些心不在焉地一下下敲在木桌面上。
但度华年好像完全没有看出来,岿然不动地坐在孟驳夫妻的斜对面,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泡茶上。
繁婉须在下面扯了扯丈夫的衣袖,使了个眼神。孟驳无奈地无声叹气,咳嗽一声,道:“那个,今天可是好日子,应当以酒助兴……”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繁京桐接了过去:“对啊,爹,我记得你藏着一坛胭雪,什么时候拿出来喝啊?”
孟驳十分赞赏儿子每次都能够理解自己的想法,顺水推舟一波,做出一副沉思状点了点头,然后状似无意看向度华年:“我想起我那里有这么一坛好酒,今日便取来尽饮吧!女婿可要一同前去?”
度华年抬头看了一眼孟驳,浅笑点点头道:“好。”
繁婉须瞪着孟驳,那架势是要在自己丈夫身上瞪出两个窟窿来,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随你们一起去吧——京桐,你去厨房看看,再让他们加两个下酒的小菜。”
繁京桐倒是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过直觉自己的老爹会很惨,笑嘻嘻地起身道:“行,我再去看看,顺便再给姐姐端盘点心上来。”
度华年跟在孟驳夫妻身后,打的是取酒的名义,本来应该要不了这么多人,但是他们一起出行了。
走出饭厅,他就察觉了夫妻二人的背影僵硬,像是后面跟着的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而是随时会在后面袭击他们的凶徒。
穿过走廊,快要走到后面的院子,度华年依然慢步跟着,笑道:“你二位时隔多年依然将我认了出来,为何却将我避之如洪水猛兽?”
听到此话,夫妻两人一起转过身,他们对视一眼便朝着度华年弯下腰去,那动作似乎是想在度华年面前跪下,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这不太好,毕竟你们也算是我名义上的岳父岳母。”度华年长身而立,脸上的笑虽然淡淡的,但能叫人安下心来。
孟驳虽不能跪下,但依然抱了抱拳:“我们家的兴荣存亡,我们夫妇一直都没有忘记,是您给予我……”
度华年依然摇头,笑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提……说起来,青青现在的样子很好,我不也要谢谢你们?”
听到这话,孟驳这中年汉子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连忙慌乱回答道:“不不……那是我们为人父母应当所做,而且、而且,这也是您的心愿……”
52书库推荐浏览: 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