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生活的痛苦远大于快乐时,人是会放弃求生的本能的,可是——,心头到底郁着一口气,怎么都不甘心。
凭什么要放弃?凭什么生活将她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她就要认命放弃抵抗?
生活不肯给她顺遂,她偏要活着,活得好好的,那才是对苦难最为痛快的报复。
从浴室里出来,顾悦微发了邮件给Season,让她帮她拟定稿子——承认之前报道的一切事情。
放弃娱乐圈这条路是不可能放弃,她要将自己完全坦白地交给公众宣判,从中博取最后一线生机。
其实感情,也该这般。
刚才同穆承延坦白时,她完全可以不用那么破罐子破摔,她完全可以表现地生不由己、楚楚可怜一些,她完全可以不加最后那句分手。
真幼稚。
明明穆承延已经是她所剩不多的可以帮助她的人之一了,为什么她还要冲动的推开。
就如七年前冲动地同华旭离婚一般,一开口一切便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因为害怕被否定,所以不计后果地先将对方否定掉;因为害怕难堪,于是想要先给对方难堪。
心头辗转,明明知道自己该休息,躺在床上顾悦微却怎么也睡不着。
从床头柜翻出一瓶之前从顾静那里没收来的安眠药,顾悦微吞了两粒,这才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然而,晚上的时候,她却发起了烧。
平日不怎么生病的人,生起病来便有些要命。
顾悦微只觉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身体烫得厉害,眼皮重得直往下坠,怎么都睁不开。
Season的电话久久没人接通,顾悦微强自打起精神用APP叫了个感冒药代买,然后就倚着沙发昏昏沉沉地又睡过去了。
于是,当代买的小姑娘买好了感冒药拎到楼下时,却发现顾悦微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了。
“对方电话一直没人听;你看要不你让我把药送上去吧,对方听起来感冒挺严重的……”
小姑娘本着负责的态度在楼下跟保安周旋,穆承延回来时,正好撞上了。
她感冒了?
穆承延心里猛跳了一下,三两句从代买的小姑娘手里取了药,连忙上楼去敲顾悦微的公寓门。
里面没人应,他有掏出手机拨了她的电话,依旧没人接听,但房里隐隐传来铃声。
穆承延蹙眉,最后回自己屋里拿备用钥匙打开了们
进屋一看,顾悦微身体半靠着沙发跪坐地毯上,一手拿着钱包,一手虚空的抓着,正昏迷不醒。
她脚边不远处,她手机还不住地响铃震动。
也不知她这是烧得多糊涂了,竟连这样大的动静也听不见。
穆承延心揪了一下,赶紧跑过去。
“悦薇——”他试着唤她。
对方迷迷糊糊地看了她一眼,又埋下头去。她脸蛋儿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头滚烫得吓人。
穆承延见状,连忙随便找了套衣服给她换上,抱起人就去医院。
挂号,填表、门诊、缴费……
时间紧迫,穆承延也没办法麻烦别人,只好亲力亲为,他抹着满头的汗跑来跑去,等到护士来给顾悦微输液的时候,才算忙活完,坐在床前看着她。
尽管脸上都是汗,他仍小心地把顾悦微摆成一个尽量让他舒服的姿势,自己则坐在床边,抓着她的手,怕她乱动压倒了她输水的针。
护士看着穆承延的对顾悦微小心呵护的样子,安慰道:“流感而已,不是很严重,过了今晚就会好了。”
“谢谢。”穆承延点头,眉头并没有松开。
他抚着顾悦微额前的头发,把她白净但疲倦的脸露出来,仔细端详着;心头又怒又疼,也不知道是疼多一些,还是怒多一些。
明明已经烧到39度了,他就在隔壁,她却不愿同他开口。要不是他在楼下碰到代买的小姑娘,她都不知该烧成什么样了。
她从来都是这样,出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扛,从来没想过依赖他一下,无论他多想照顾他,多想对他好,都被拒之门外。
单方面说分手就分手,也不给他一点时间反应;贸然让Season发了公告,让他措手不及,都不知要怎么帮她。
穆承延气头疼,可看着床上的顾悦微苍白的脸色,那头疼瞬间又化作了浓浓的心疼。
他握着她的手,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最后却只是拿到唇边亲了亲,用自己温热的手掌与她十指相扣,以免她的手因为输液的水太过冰凉而跟着发冷。
顾悦微醒来的时候,脑袋又晕又疼。
身上厚重的被子压得她混身发热,她伸手刚想把被子拉一拉,便觉身边有什么东西跟着牵动了一下,穆承延有些疲倦的脸立刻出现在他朦胧的视线里。
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他就睡在她的床头。
他睡得并不安慰,呼吸杂乱,眉头微微皱着的,目下又淡淡的青痕,一贯极其讲究仪表的的人如今袖子口马马虎虎地卷着,领口也被抓得皱巴巴的,手臂那出还有几道不明液体。
以往两人一起时,她夜里醒转,他总会跟着醒来,他一向浅眠,此刻大概是累极了。
顾悦微心头有些酸涩,想要将被子上的毛毯取了搭到他的身上,还没从他手里抽出手,对方已经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你醒了?”他坐起身,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伸出手轻触她的额头,看她烧退没退。
顾悦微喉咙又干又哑,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还没张口,水杯已经递到了面前 。
他扶着她做了起来,把杯子递到他嘴边儿,杯中水温度正好。
喝了水,顾悦微嗓子舒服多了,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反应过来这是医院,他问穆承延,“你送我来的?”
“嗯,我在楼下碰到你叫的感冒药代买。”
说到这,穆承延就觉得生气,不过又不能同病中的顾悦微计较,只是拎起一旁的保温桶道:
“喝点粥吧。”
他用碗将桶里的粥盛了出来:“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就让徐助理买了粥在保温桶里。”
说完,舀了一勺送到顾悦微的嘴边。
顾悦微光看那粥的卖相,就知道这是她喜欢的某家粥铺子,喉头不禁有些发酸。
“承延……我们——”
“有什么话,等你病好了再说。”
穆承延打断她,一幅不想同她说话的样子,只一勺勺将碗里的粥喂给她。
顾悦微喝了粥,又有些犯困,没一会儿功夫就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她本是背对着他睡过去的,没多久又自动翻身过来,他伸手去替他掖被角,她就迷迷糊糊地把他的手抓到手里,还两手捧着他的手往脸上蹭。
那副模样,穆承延就是再想生气,心也软了。
她就是那样,哪怕自己错了,也决不低头道歉,感情也好,生活也好;他其实早就知道,她迷惑人的娇柔外表下,藏了一颗不知多倔强的灵魂。
他知道她知道她前二十八年的人生有多么的辛苦,他也理解若是没有这份倔强她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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