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国内战全面爆发,我国两名记者被困反政府军营地……中国驻Y国大使馆克服种种困难,全力组织侨民撤离……考虑要安全问题,请中国公民近期内不要前往Y国……”
“密切关注被Y国反政府军扣押记者的生命安全……目前,Y国反政府军提出巨额赎金要求……”
“经证实,被Y国反政府军扣押的记者迟楠鹤、何遇不幸去世……对反政府军藐视国际法、藐视人权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过往一幕幕,电影片段似的在单鹰脑海中飞驰。
他背过身去,似在自我调整。半晌,恢复常态,坐在单人沙发上,并未对刚才的情绪做出解释,脸色依旧肃杀。
冯牧早有些惴惴,不知刚才哪里惹他不高兴,继而开始胡思乱想,比如,他恢复原状后就叫她滚出深度调查部,又比如,他不再理她。
对她来说,本就靠奇迹强撑的缘分,维持起来太过艰难。
他抬眼看她,她像做错事,抿着嘴看地板,心里更是慌乱如麻。
“抱歉。”
“对不起啊……”
二人同时开口向对方道歉。
冯牧早有点欣喜,情绪过于大起大落,几乎湿润了眼眶。她以前不懂,为什么一些姑娘会为了喜欢的人又哭又笑,又吵又闹,当自己对单鹰从单纯的跟风花痴到偷偷的喜欢后,也总算能体会到这种女儿心事。
还是单鹰打破了僵局,给冯奕国打了电话,挂断后见她还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己看,就伸出一枚橄榄枝:“冰箱里有你需要的东西。”
冯牧早忙站起来去找冰箱,在里头找到鸡蛋、火腿和速食面。就冰箱内部的干净程度和食材的贫乏程度推测,单鹰也是个不在家开伙的。
毕竟是照顾自己的身体,她很有干劲地洗了锅碗瓢盆,捣鼓了半个小时弄出一碗鸡蛋面。端上桌,她做一个中华小当家的招牌手势,隆重推出自己的作品——“满汉全席面!”
话说回来,这几年单鹰吃东西全靠硬吞,心理医生说他能在没有味觉的情况下坚持这么久没抑郁全靠奇迹。自从与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冯牧早莫名其妙交换身体后,单鹰认为世界上什么奇迹都有存在的可能。
这碗面,他当然也不抱任何希望,吃下去完全因为用药说明上写着:饭后服用。
——咸的。
单鹰因为这个味道的出现,而微微一怔。
令他震惊的不光是忽然尝到的咸味,还有这碗面它——
不光长得难看,而且超级难吃。
他把筷子放在一边,别过头去。
“烫到了么?”冯牧早紧张兮兮的。
许是要试探自己的味觉,单鹰捡起筷子重新吃一口,面的味道依旧能尝出来,而且依旧难吃得足以斗破苍穹。
他费劲地咽下,比以往咽下无味食物还要艰难,“你,真的是厨师的女儿?”
这话说的,好像老鼠的儿子就非得会打洞似的。
这下子轮到冯牧早呆若木鸡,“你……不是没有味觉吗?”
“这不代表你能不计后果的使用调味料。”
“你到底能不能尝出味道?!”
“现在,能。”
她倒吸一口凉气——她才不会告诉他,这次的面条已经代表了她最高的烹饪水准,换做平时,她能做出比这碗面难吃十倍的食材大杂烩,还不保证全熟。
他已经够幸运了。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恢复味觉后的欣喜和感恩,“之前没有味觉可能是因为我吃到的食物不够难吃。”
“以毒攻毒。”冯牧早狡辩着,“你看,这不是能尝到味道吗?”
单鹰自己找了个听起来毫无瑕疵的理由:“应该说,身体对自己主人的手艺产生共鸣。”
“要不,重做一碗?”
“就份量而言,你应该把冰箱里所有食材都用光了。”
冯牧早才想起来,抓抓后脑勺道:“好像是吧。”
“我真希望你亲自试一试。”单鹰强调了“亲自”,无奈地重新拿起筷子,好像遭受酷刑一般吃了小半碗,每一口的味道都比上一口古怪,难吃得颇具层次性,有一种在地狱十八层里穿梭畅游的悲剧感。
看他吃得这么勉强,冯牧早平生第一次涌起跟爸爸学习做菜的冲动。多年以后,她与焦糖聊起自己当年为了单鹰下苦功夫学烹饪的情景,仍旧半是甜蜜半是忧伤。
泡好感冒冲剂,又拆两颗小药丸出来,冯牧早玩心又起,娇声叫:“大郎~吃药了~”
无比娘的语气让身体的正主儿单鹰狠狠地捏了捏拳头,平息了一会儿,他怼回去:“王婆,你认错人了。”
一会儿,单鹰量量体温,37度5,算是低烧。
“毫无目的的蹲点只会浪费时间,你不是警察,不需要抓他们现行。”
冯牧早反问:“不蹲点怎么知道他们平时在干什么?”
“继续蹲点你只会知道他们最爱叫哪一家的外卖。”他的话总让她无法反驳。
“那怎么办?”
“你需要技术支持。”他一语道破,“这个事件的关键点在于资金的流向和app真正的功能。”看了眼钟,快两点了,“明天再说。”
“‘我’还没洗澡呢……”
他望着她,忽然解开大衣的一个口子,“也是。我就不客气了。”
“睡觉!马上睡觉!”冯牧早跳起来,头也不回地找卧室,最后被他拎到客房睡沙发床。
冯牧早指一下脸,“你怎么能让自己睡客房呢?”
单鹰也指着脸,“我怎么能让你睡客房呢?”
“不客气的,咱俩谁跟谁!”她好想睡在单鹰的床上哦,怎么的也要再争取一下。
他轻笑一声,仿佛识破了她心里的小九九,“你倒是跟我说说,咱俩是谁跟谁?”
最后三个字,字正腔圆的,音咬得非常重,虽有戏谑,但划清界限的意味挺明显。何遇去世后,他更加下意识于同女性保持距离,除非遇到冯牧早这种对他来说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人。
冯牧早几分尴尬,笑着掩饰过去,“我们现在这样,也算姐妹嘛。”
“嗯?”他盯住她。
“兄弟。”她认输。
这个答案,他勉强接受。
她心里在流泪,好好一场暗恋,硬是和男神成了兄弟。
一天的奔波确实把冯牧早累坏,尽管现在她处在单鹰的身体里,可一沾枕头就坠入梦乡。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回来,她一睁眼,天刚蒙蒙亮,自己正睡在主卧的大床上,周遭是不属于自家床铺的淡淡檀香,还夹杂着一丝自然的草木气息。
摸了摸额头,已没那么热了。
她左右翻身,把被子紧紧卷在身上,如同野猪跳进泥潭,扭来扭去撒欢儿,好像单鹰从身后抱住她似的,这种臆想让她的双颊爆红起来,一个劲儿窃笑,自己都感觉像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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