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早早早_桃桃一轮【完结】(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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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楼整点音乐声隐隐传来,钟响过十声,单鹰放在手边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瞥一眼屏幕,是个网络电话,长长的一串来显,应该是老K,接起,但不先开口,这是他们的默契。

  老K沉沉地清了清嗓子,压着嗓子说:“您好先生,这里是环球理财咨询公司,有两支股票想推荐给您。”

  “我只做基金。”

  确认对方确实是单鹰后,老K向来不多说一句废话,“这边路线摸清楚了,接了单,马上委托‘特达’垃圾清运公司,10吨左右的垃圾,往南,到J省柑市葛乡,接头人是在葛乡承包清扫保洁业务的一个叫周强的,运到了地雕村,还没开始卸货,就被村民发现了,集体反抗,差点打起来。他们发现村民要报警,临时改变计划,现在估计还没卸。”

  单鹰的食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大脑飞快运转着,神色严肃冷厉,“地雕村的村民的反抗情绪这么强烈,可见不是第一次受害,早就有所察觉和提防。J省大部分是山地丘陵,经济不算特别发达,未开发的深山野林比较多,葛乡一定是JD集团近两年处理有害废品的一个‘据点’。但你说的周强,倒是一个生面孔,之前他们走的线路,很少动用这样的‘个体户’。”

  老K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也是偷偷打着电话,“这次单独接一个单,有些古怪,我就绕着打听了一下,发现其实不止一个,具体几个单同时走,我实在不太清楚。是不是他们对我有所怀疑了?按理说不会的,唉!或许你可以派个人到葛乡实地查一查。”

  “特达清运公司是JD的老合作伙伴,只是一个承运方,追着承运方没多大意义。葛乡这一单被村民一闹,可以说完全暴露了,他们应该不会在当地继续倾倒掩埋。”单鹰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一停,“而且,我怀疑这根本就是个局。”

  “一个局?什么意思?”

  “第一,葛乡明明是他们的外运处理有害废料的据点之一,却找了个之前没有合作过的生面孔;第二,几个单子同时进行,另外几单你居然根本不知情,恐怕,负责那几单的也不知道你这边的情况,不信你可以试试。我怀疑这几个单子都是在钓鱼,钓我,也钓你。”

  那边的老K被他这一席话,惊得背后一片冷汗。

  “我不会派人去葛乡。这单子无论成功与否,你都不用在意,照他们说的办就是。想试试这是不是个局也简单,你如果打听出另外几个单子的下落,我可以派个人去假意探探,他们将会错杀一人。不过这么一来,他们会发现我仍在暗处盯着。”

  “好,我听你的,能不能探出另外几单的下落,我不是很有把握。对了……”老K停顿一下,“这几年集团都会往一个国外的账户里汇钱,说是外聘的顾问,可谁都说不出那个顾问是谁、到底负责哪个项目。他们汇款的时候不太情愿,不像是对待顾问的态度。我不知道这个信息重不重要。”

  “他们不可能把废料往国外运。但所有异常的现象背后都有被掩盖的真相,适当时候再留意一下。”

  关掉电脑时,单鹰瞄了一眼时钟,已接近11点,走到窗边远远眺望,电信大楼的霓虹灯交替变幻各种图案,时而是运动的人影,时而是展翅高飞的信鸽,威市日报社所在的双子塔一明一暗间歇亮着红色的信号灯,苍穹之下,夜景繁华却寂寥。

  关灯出门,路过大办公室,虚掩的门内透出明黄色的灯光,还有一阵悉悉索索像老鼠啃桌角似的声音传出。

  她……还没走?

  单鹰脚步一顿,轻轻推开门,调侃的话都要出口了,办公室里那人转身,却不是冯牧早。

  自己为什么会自觉以为里头的人一定是她?单鹰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又很快找到了答案——大抵就是最近一段时期,她太多次强行进入他的视线,养成了他的思维惯性。

  “嗨,好久不见。”谢茂竹捧着那盒同事们吃剩的芋泥卷,一嘴的酥皮,一说话,酥皮噼里啪啦掉。他打入了点绛唇当服务员,看这眉飞色舞的样子,像是进展不错。

  单鹰把外套搭在格子间的隔栏上,半倚在一张办公桌旁,交叠的双腿又长又直,“今天怎么有空跑回来?”

  “他们参加什么比赛,事先做通了评委的工作,大获全胜,全员提早一小时下班。等节目播出的时候,他们肯定要造势一番。不打入内部不知道,之前他们搞的那个什么微博转发抽奖送爱马仕、送夏奈尔,都是假的。”谢茂竹絮絮叨叨讲了好多,大概内容就是点绛唇私房菜根本没有他们对外宣传得那么有良心,后厨猫腻很多,一般不让外人进去。至于网友说的食品安全问题,他还没查出有价值的证据。

  单鹰脑中忽然想起冯牧早说她家大排档输了时的强颜欢笑,说不定对手就是点绛唇。只见他轻轻揉了揉眉心,“不急,快春节了,我们不给喜庆气氛添堵。你再跟一阵,有猛料的话,节后在上。”

  “明白。”许是太饿,谢茂竹一个人几乎把芋泥卷全吃光了,剩最后两个时才想起单鹰,略尴尬又很没诚意地问:“来一个尝尝?”

  部里大家都知道单鹰没有味觉,却没想到他居然伸手拿了一个。谢茂竹半张着嘴,眼睁睁看着一向对美食没半点兴趣的单鹰在非用餐时间把食物往嘴里送。

  与此同时,单鹰发现自己居然能尝出味道。

  ——酥皮已软,里头的馅料早变得冷冰冰,但丝毫不影响它本身的芋香和恰到好处的甜。奶油完美地与槟榔芋混合,芋泥原有的粗糙感在蜂蜜的调和下变得柔滑细致,外皮的脆和内陷的软滑相得益彰,一口下去,你似乎能窥见制作者为了生存而特意刚强起来的外表和休憩间隙坦露出的暖软的心。

  这些,可能狼吞虎咽的谢茂竹尝不出来。

  但单鹰竟然能。

  是的,他能尝到它的味道。甜与香,丝丝分明,这是马蹄踏过花海扬起的一片香尘,是清溪边浣纱少女抿唇时颊边的小小梨涡,是转山转水转佛塔途中顿悟的拈花一笑。

  由她制作的食物,哪怕只有一个环节,都能让他的味觉复苏。她如此平凡,却总带来奇迹。

  然而下午忙于工作的自己,面对比赛失利本就满心失落的冯牧早时,拒绝得太过不近人情。

  “这个是……”谢茂竹一句话未问出口,只见单鹰飞快转身离开。

  打烊时间到,冯家父女简单收拾一下店里,就要关店回家。冯牧早按下卷帘门的开关,待帘子将到地面,蹲下去锁好才拍了拍手站起来。见冯奕国搬来梯子要爬上去摘横幅,她赶忙过去,“还是我来吧。”

  解开一侧,父女俩又吭哧吭哧扛着梯子去另一侧。冯牧早一时大意没站稳,脚一滑,从梯子上摔下来,即将屁股开花的时候,腰侧被人有力地一揽,摇晃几下站稳。

  “多亏有你啊爸爸。”她松一口气,却见冯奕国一脸惊魂未定站在对面,诧异转头看身后,方才接住自己的居然是单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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