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萧筠若是那毒蛇,她便是毒蛇的毒牙,无恶不作。
她的身上,可是背了两条人命,险些……还是三条。
香岚忍不住苦笑出声。
萧筠的动静也惊扰了其他下人,甚至引来了她的父亲,萧立杨。
闻讯赶来的萧立杨见萧筠这般模样,心头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不行。
“筠儿,这是怎么了?”他坐在萧筠的榻前,想要出声安抚她。
见是阿阿耶前来,萧筠也松了口气,带着哭腔扑进了他的怀中。
“阿耶,我好怕。”
“阿耶在这儿呢,不怕。”萧立杨伸手轻抚她的发顶,如是道。
可萧筠还是忍不住地浑身颤抖。
“筠儿,相信阿耶,阿耶一定会将这些事情摆平的。”萧立杨说。“阿耶再怎么说,也和武毅侯同级,再者,我也算他的长辈,有这层关系在,他定会顾念些情面的。”
萧立杨一直都晓得萧筠在武毅侯府的所作所为,连她被驱逐到道观的原因也一清二楚。
可他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愤之情。
他就只有萧筠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宠着她惯着她由着她,她要做什么,他都毫无理由的支持。
至于芸娘,不过是贱命一条,哪怕死了,也无足轻重。
他就不信,傅行勋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将萧筠逼到绝路,和他萧立杨树下恩怨。
故而翌日下朝后,萧立杨头一次叫住了傅行勋。
“萧侍郎。”回首见到来人,傅行勋拱手一揖。
萧立杨怀抱玉笏,道:“听说贵府上最近不安宁?”
傅行勋闻言一笑,低颌答道:“还不是……拜令嫒所赐。”姿态虽摆得谦卑,但话却说得难听。
听到他出口的那一刹那,萧立杨确实心中恼怒,但他到底浸淫官场多年,自然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因此他愣了愣,不怒反笑:“武毅侯这句玩笑话可开大了!”
傅行勋勾了勾唇角,牵出一抹浅淡的笑意,道:“等过几日,大理寺调查出结果来了,萧侍郎便知我是不是玩笑话了。”
傅行勋逼得太紧,萧立杨不由得肃了神色,冷声道:“不过是一条贱命,侯爷就这般在意?”
闻言,傅行勋侧眸看他,似笑非笑:“我傅家的血脉……岂是侍郎口中的贱命?”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唇畔笑意加深:“傅某不是咄咄相逼之人,若非触到了底线,也不会兵刃相见。”
话音落下,他便转首过去,不再看他。
“萧侍郎,告辞。”
宫殿之下是长长的一道阶梯,傅行勋步步往下,脊背挺直,脚步款款,身后的衣摆拖过阶梯,从容名士之风。
萧立杨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
“萧侍郎。”正此时,一把清冷如玉碎的声音响在身后,让萧立杨忍不住愣了愣。
他转首,正见着一个熟悉的人。
“太常卿。”他颔首一揖,唤。
来人一身绛紫圆领的绫罗官袍,身型颀长,清贵迫人。
萧予峥顺他的目光扫了一眼远去的傅行勋,又侧眸看他,面上波澜不惊的一派平和。
对萧予峥其人,萧立杨是道不出的复杂情绪。
分明是他的后辈,年轻了他十岁有余,不过及冠出头,却比他捷足先登,坐上了三品太常卿的位置。
这让同门而出的萧立杨,心中自是百味陈杂。
“萧侍郎可得好好处理一下……你自己的家事啊。”萧予峥侧眸看他,音色清冷。
一时间,萧立杨有那么一刹那的愣怔,他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还传到了萧予峥的耳中。
念在他是自己上级的份上,萧立杨只得低颌应道:“多谢尚书提醒,我回去了一定好好管制一下那不懂事的小女。”
“但愿如此。”天光刺目,萧予峥不由得眯了眯眼眸。
他的眸色本就偏淡,深棕中混杂了几分琥珀色,如今这样微微眯着,更显得一双眼瞳清透深邃,难以揣测。
说完这四个字,萧予峥便再不停留,提脚离去。
与傅行勋如出一辙,他的脊背挺直,颇有几分岁寒松柏之风。
被后辈训斥的萧立杨心里窝着一团火,愤愤地广袖一甩,也缓缓步下了阶梯。
在回府的路上,他心中的那团火彻底被点燃,甚至……爆开。
“你们都听说了吗……萧侍郎家的那个女儿、武毅侯府的夫人?”
“事情闹得这么大,能不知道吗?”
“那个萧侍郎可真会养女儿,竟然纵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不是嘛,我早就听大理寺的官员说了,那事十有八.九是那位萧家娘子做出来的!”
“……”
“不过,我就奇了怪了,那萧家娘子如今也就双十年华,怎么就嫁给了足以当自己父亲的老侯爷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罢!据说,她当年是想嫁给武毅侯家的世子,如今的小侯爷,结果没想到出了差错,爬上了老侯爷的床榻……”
第17章 了结
宫门前一场混战,萧立杨和其他大臣撕扯在一块。
文官相战,与女人扯头发差不多的性质,你一拳我一拳地纠缠成一团。
最后,是萧相赶来,制止这一切的。
“都是在朝重臣,竟然在这宫门前撕扯,成何体统!”萧廷辉怀抱玉笏,冷声呵斥。
众人见他前来,也都散开,为他让出一条道来,将里边已然停战的二人显露出来。
萧立杨发髻凌乱、衣衫不整,狼狈至极。
萧廷辉微微眯了眼眸,凝神看他,眼底满是探究。
“萧侍郎?”
同是萧家所出,自然有那么一丝一缕的血缘关系,若在私底下,萧立杨还得唤萧廷辉一声舅舅。
萧廷辉五十有余,将近花甲,可依旧精神矍铄,除了鬓角微白,眼下褶子层起,倒让人猜不出他的确切年龄。
四下皆是窃窃私语,议论着萧立杨。
他们的声音如蚊蚁般钻入萧立杨的耳中,让他的心中如火炙烤般煎熬。
然而萧廷辉接下来的话,却更让他痛苦万分:“与其在这里胡搅蛮缠,你还不如早些回府,好生琢磨一下为人处世之道。”
萧廷辉就这般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训斥了他一番。
萧立杨面上虽未流露出什么怨愤之情,可他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连指甲都险些掐进了他的掌心。
“是。”但是,他也只能低垂眼眸,如是应道。
这里的消息还没传到傅行勋的耳边,傅行勋就迎来了造成这事的当事人。
看着门前停的马车,他忍不住扬了眉。
“哦?萧娘子。”
萧筠在门前侯了许久,见他终是驾马而归,登时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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