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三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丞相府。
这种事情做得多了,萧卓便也有了经验,回到了府邸,他就噗通一声,顶着烈日炎炎,跪在了庭院正中。
如是过了两个时辰,萧廷辉总算缓了愠怒,松口让他起身进屋。
萧卓起身的时候,险些没能站住。
他身形微晃,才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屋子。
“阿耶。”他眉眼低垂,瓮声瓮气地唤道。
萧廷辉伸手抚上眉心,叹道:“说罢,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萧卓犹疑了好一阵,才支支吾吾地说出口:“儿先前……看中了一个小娘子,那个小娘子……姿色昳丽,儿心生欢喜,便想将她纳为妾侍,可那个小娘子不识好歹,儿好说歹说,也没让她松口半分。”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好一阵,小心翼翼地抬首看他。
“然后……儿便寻了个时机,强要了她……可那个女子,还是不愿做我的人。”
第46章 心动
这种事情,萧卓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故而萧廷辉将眼埋在掌心, 郁结于心, 未曾言语。
屋内静默了好一阵, 萧廷辉才终于出声, 将这份沉寂打破:“倒是刚烈。”而后, 他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萧卓。
又道:“可这为什么就传到了傅行勋和李成衍他们的耳中?”
“肯定是那个贱人将消息走漏出去的!”萧卓也气, 恨不得将那女子给碎尸万段。
可他的话音刚落, 萧廷辉便是一个巴掌向他挥来。
“啪!”清脆的声音响在偌大的屋内,分外刺耳。
萧卓下意识地捂住了脸颊,只感到受疼的那一处火.辣辣的一片。
“你还好意思说?我劝你,趁早将那女子解决了,不然, 迟早让你身败名裂!”萧廷辉广袖一拂,便愤愤折身, 又坐回了坐榻。
萧卓喉结滚动, 缓缓地低下头,应道:“……是,那,儿就先退下了。”
萧廷辉伸手扶着额心,轻轻颔首。
得到了他的应允, 萧卓才后退了步子, 往屋外行去。
被萧廷辉扇过的那一边脸颊依旧是发烫地疼, 想必是已然红肿。
萧卓不想让府中下人瞧见他的狼狈模样, 一路上都是捂住脸颊,未曾放下过片刻。
回屋之后,他令仆从为他上了点药,待红肿散去后,才终于起身离开,打算循萧廷辉之话,找到那个女子。
而后,让她在这个世上销声匿迹。
然而他着实是低估了那女子,带着人在长安城寻找了整整一日,他都没能见到那女子的半点影子。
萧卓凝眉想,她是不是贞烈地投缳自缢了?
这个猜测确实与事实相差不远。
只是他没有料想到,在紧急关头,那个女子被人给救下了。
“小娘子你这是作甚?”阮幼梨一边将那女子拉住,一边剧烈喘息着,心中的震撼与错愕始终不能停息。
原本,她是与绮云去慈恩寺上香的,可途径清明渠时,正看到一个女子将白绫扔上枝桠,打死结,欲自缢。
撩起车帘见到这般情形,主仆二人瞬时就愣住了,忙叫车夫赶车前去,而后亟亟下车,用匕首割断白绫,将她给救了下来。
女子闷声倒地,扶着自己的脖颈不断咳嗽,面颊发红。
绮云贴心地伸手,轻抚她的背脊,想帮她顺气。
阮幼梨半蹲在她跟前,长吐了一口气:“人生再不如意,也不该就这样轻易了解啊!”
听到她的这番言语,女子顿了顿,而后掀眸看她。
“你是生在富贵人家的小娘子,自然不懂这人间疾苦。”说完,她侧过眼去,泪盈于睫。
阮幼梨被她的话登时噎住:“我……”
绮云也见她可怜,又给她顺了顺气。
如此沉默了许久,那女子才终于缓了过来,为方才的话歉然道:“对不住了。”
阮幼梨拔起脚前的一根绿草,捏在拇指与食指间,不断旋转着。
她问:“小娘子姓谁名谁,家住何处?我派人寻找你的亲眷罢。”
“娘子唤我虞三娘罢。”她微微别开眼,顿了片刻。“至于亲眷,我在这世间,已然没有依靠了。”
阮幼梨陷入了一阵静默。
思虑良久后,她道:“不如,你先跟我回去罢。人生百般不如意,总要过下去的,不然,就枉来这一遭了。”
虞三娘沉寂须臾,讷讷颔首:“那便多谢娘子了。”
为阮幼梨的这个决定,绮云略微有些错愕。
她看看身前的主子,又看了看面容憔悴的虞三娘,到底不敢当着面,将心中的忧虑直接道出。
于是,虞三娘便随同阮幼梨,到了武毅侯。
从朱雀道踽踽行过,虞三娘缓缓掀起了轿边的车帘,往外看去。
只见得广陌之上,萧卓带领着府中下属,四处搜寻着。
虞三娘将目光锁在中间的那人身上,目眦欲裂。
就是这个人,毁了她的所有。
见她看得出神,阮幼梨也生了几分好奇心,她凑上前,顺她的目光往萧卓的方向望去。
正此时,萧卓也向她们的方向看来。
因为有车壁的遮掩,萧卓只看到了探出脑袋的阮幼梨。
两个人相视不过片刻,便同时移开了视线,眼底皆带了不屑与嫌弃。
马车行得不快不慢,但很快就到了武毅侯府的门前。
步下马车看到头顶的门匾时,虞三娘有片刻的愣怔。
“武毅侯府……”
她侧眸看了看身侧的阮幼梨,垂眸沉思。
竟是,这般位高权重的人物么?
那……有缘来到此处,是不是,就能为自己复仇呢?
阮幼梨带回了一个陌生女子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傅行勋的耳中。
但是他没去寻她,她就自己找了上来。
进屋的时候,阮幼梨还有些微的犹豫。
她伸手扒在门沿,小心翼翼地探进来一个脑袋,察看他的情况。
傅行勋抿紧了唇线,瞬间绷直了脊背。
视线再集中不得,他只得放下了手中书卷,出声道:“进来罢。”
得到应允的阮幼梨忙是轻跃着行到他的身前,如坠.落般坐在桌案的另一边,与他相对而视。
但很显然,傅行勋并不想与她相视。
从始至终,他都低垂眼睫,不曾抬眼看她。
“阿兄,”阮幼梨将手肘撑在案上,向他凑了凑,发间的木樨花香又是缕缕缠绕在他的鼻端,挥散不去。“我带回来一个可怜的小娘子,你不介意罢?”
傅行勋被那若有若无的香味搅的心神不宁,又捡起了方才的那书卷,心烦气躁地不停翻阅。
他硬邦邦地回答道:“随你。”
“哦。”阮幼梨鼓了鼓腮,看着烦乱的他,到底出声唤了他一句。“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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