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他的手,别过头去。“你认为,我与你之间只是利益关系?”我丝毫不用考虑便开了口回答:“不然呢。”他眉头一蹙,眼底难得的闪过一丝不明的落寞,但快得让我觉得是自己眼花产生的错觉。转而他痞里痞气的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后脑勺。“不,不是。你,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以后,永远……”隔着面纱。唇瓣上一阵湿热划过,就像是个恶作剧不带丝毫情色。“喂!你!”他向后一跃,我正准备扔包袱去砸他,他立即笑靥如花的转了个身。“里面的东西可是很难找的哦。”“啊~”我只得在原地大喊着跺脚,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竹林深处,漫出我的视野。多大的人了,竟然还会心跳。也是,心不跳不就死了吗。可是,为什么会跳得像撒欢的野兔一样……
前几日还好,这次一抹脸假的肌肤直接绽开,就像是被暴晒后蜕皮一样。而这付新面孔,呵必死无疑。跟我那逝去的亲母没有十分,也有个八九分相似,和原来根本不是一个画风啊!照野天的套路,暴露了隐藏的真相以后,估计会凭着这张脸硬塞给某个富商或地方官员。如果在暴露了智商,还没等野天给我送去宫里争宠,就会被三位姐姐和后母们给弄死。
听说当年贩卖这幅面具的江湖术士在黑市里置了个铺子,找到他问题就应该不大了。我翻出这么多年偷藏起来的私房钱,带着司余佑给我寻来的两样物件只身前往,这司百京城夜里最鱼龙混杂,充斥着深不可测的黑岭街。此处是公认的黑市,正经人家闻其名都会绕道而行。对于需要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或物,这里就是个好去处。这里黄赌毒全占,虽做的都是些黑道生意,尺度却一直把握得很好。加上当地官府也受了不少利益,就一直留着这颗毒瘤。
里面应有尽有,贩卖人口的,走私官盐的,打造赝品的,倒卖各种墓品和珍贵药材的。还有更直接,可以买凶杀人的。平常天的一个小店面,翻过屏风就是些杀人放火的勾当。这条街向来都是死气沉沉,毫无生气。所有人交谈议论都是小心翼翼,粗气都不敢喘。我身披黑色连帽披风,脸挂薄纱。打听好具体的位置,便沿路寻去。看过了形形色色的面店,终于在一家红漆大门前拐角处,见到一面布旗。上面写道【二两店】,坐在小板凳上的男子大声吆喝:“二两银子你买不了上当!二两你买不了吃亏!通通二两!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声音洪亮且有节奏感,一些场景仿佛历历在目,江南皮革如此云云……一看摊面上,摆着棉布制的平角裤,西餐刀叉,放大镜,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请问,江维术士在吗?”男子抬头打量了我几眼,摆摆手。“家师早已去世好几年了,我是他唯一的弟子。师傅年老患了些病,总说自己是未来人,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发明,现在就只剩这些了。”男人往摊面一指,怪不得,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遭遇,想想还有些温暖……但是转念一想,做这幅面具的人已经死了!那我现在不是妥妥得死吗!我不甘心继续追问男子,男子只顾四处张望,并不太想搭理我随口敷衍几句。
我心想无法,只得另寻他法。正准备离开时,挑眼看见司十雨和万述判迎面走过来。我下意识的转身蹲下,假装挑选物件。“怎么你认识他们?”男子突如其来的疑问让我心生疑虑,首先这关你屁事,其次这仿佛话中有话。我试着假装毫不在意的打探,拿起放大镜左瞧又瞧。“这两位贵公子不像是知道我们这地界儿的人啊,什么来头?”男子到也好说话,满脸八卦的与我摆摊起来。“他们是在这儿查最近一批走私货的,这几天正四处打听,若姑娘知道些什么近几日最好收敛一些。”我心想怕他们二人不会这么蠢吧,刚来没几日连个卖杂货的都知道他们底细了。男子竟像知道我心中所想,将一旁的布旗翻了个面,上面用毛笔写着潦草的三个字【包打听】,男子解释道:“其实倒卖我师傅的杂货是副业,我的正业是八卦通。就像姑娘今日前来寻我师傅这个理我也是知道的。”这次换我打量起男子来,浓眉大眼,有两撇八字胡。脸上有些细纹,三十来岁的样子。男子眯眼一笑,开始收拾地上的杂货。“佑爷为了您包袱里的东西可费了不少力气,也花了不少价钱。我更是费了不少心思才打听到,早知道姑娘要这两样东西是这么用的,也不用兜兜转转绕那么大个圈子。只可惜在下学艺未精,爱莫能助啊。”
这包袱司余佑交给我后我就没换过,搞了半天这些东西就是从这倒过来的。“在下百晓生莫元,姑娘若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就到这处来寻我便是,看在佑爷的面子上还可以给您个优惠。”莫元朝我挤了挤眼,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迅速离开了我的视线。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我真笨,早知如此还不如与司余佑直来直往,让他知道我的真面目再做打算。
☆、第九章
这几日以来我闭门不出,丫环也只是把食物给我放在门前。相府里多我不多少我不少,也没有什么人会特别在意。“咚咚……”“谁呀?”听见有人敲门,我立马将桌上的面纱围上,神经绷紧。故意蹦蹦跳跳的去开门,一见来人是司十雨,瞬间又换了副嘴脸。“有事吭声,没事走人。”他为难的左右打量,示意我此处谈话不便。
我拉着他的胳膊往里一拽,关上门插上门梢。“有些重要的事,想与姑娘商议。”“放。”“后日是外出的巡民日,只不过我与述判对此地不大熟悉,而野相又有意想让三位小姐随行,所……”不熟悉,黑岭街都摸着去了,告诉我对此地不熟悉?看来问题是出在后半句上,他们此次外出除了所谓的游山玩水,体察民情,可能还有些什么不能见光的事要做。“不想带着三个拖油瓶,又不好拒绝美意,于是想让我顶包是吗?”
他连连点头,一副你深得我意的模样。我也正好能将计就计,由我解释这副容貌和智商的改变肯定是说不通的,但他是太子,他不一样。就算他司十雨说狗屎是香的,野天捏着鼻子吃了也会拍手叫好。“正好我也有一事相求,若太子殿下也能够答应,那么咱们就相互协助,互不妨碍。”“但说无妨。”我揭开脸上的面纱,比起惊讶他脸上更多的是呆滞。那表情仿佛是我内心受了一万点伤害的表情包。“太子殿下也知道,这世道险恶,生在官宦家庭,我的母亲又早逝无依无靠,若没有些法子护己,恐怕不唯早已被豺狼虎豹啃个残渣不剩。所以只需太子殿下撒个小小的谎,说我们外出路遇绝世高人,至此小女脱胎换骨。相信比起弱智的丑女,家父也会更中意和接受现在的这个我。”
对于司十雨,除了司余佑的事之外我从不隐藏我的过往和心性。虽与我开始所想有些背道而驰,本来我应该在他面前装作乖巧听话,人畜无害。偏偏事与愿违,我的缺陷暴露无遗,也就不想再装下去了。在司余佑面前我不必伪装,因为他和我是同一类人。而在司十雨面前我不用去伪装,因为他肯包容我的一切恶劣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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