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紫清撑起身子,目露讥讽的看着景澜道:“皇上想与臣妾聊什么?”
“闹脾气也要有个分寸,看在婳儿的份儿上,就不要闹了。”
陆紫清笑了笑道:“皇上也只会说这一句话么?臣妾倒还真有许多话想说,不如,就说一说皇上打算如何处置王夫人吧。”
景澜皱了皱眉,陆紫清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温婉娴淑,善解人意的。每每来凤仪宫,都能得一个清净,算是后宫里难得的净土。但是今日的陆紫清,却实在是陌生。
“朕说过,等内侍省查明真相,都会依照宫规处置了,王夫人自然也不例外。”
“不例外?”陆紫清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皇上的处置,无疑就是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给王夫人找一个替罪羔羊,顶了这罪。不为别的,单看王夫人有一个身为陵怀王的父亲,她就永远都罪不至死,除非有一日,皇上想要除了陵怀王。”
景澜确实有这个心思,但此时被陆紫清一语道破,只觉得万分难堪。毕竟,说给陆紫清作主的是自己,偏偏暗中护着王夫人的,也是自己。
陆紫清见景澜被堵的说不出话来,隐隐有些轻看了他几分,口口声声的说着喜欢,转过头来,该利用的还是利用,该伤害的还是伤害,景澜的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区别?
“呵……皇上做这种事情,应该也是轻车熟路了,皇上可敢看着臣妾的眼睛说一句,上次在安亲王府遇害的事情,皇上真的没查出真凶是谁?还是皇上明明知道,却刻意瞒着臣妾?”
“清儿……”
“皇上又想怎么骗臣妾?说你身为君王,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说你对其他的妃嫔,一直都是只宠不爱,只有对臣妾,才是真心真意的?”
这是陆紫清头一次如此疾言厉色的和景澜说话,就像是一股气把心中所有的怨恨与委屈,通通发散了出去。
“臣妾再如何也是后宫之主,皇上真以为臣妾是端庄贤淑,不愿与她们那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多做计较,这才不动她们?臣妾不过是怕,怕皇上在前朝为难罢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皇上既然从没为臣妾考虑过一丝一毫,又何必与臣妾多言?”
景澜哑口无言,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他一直对不起陆紫清,也许是陆紫清太顺从了,景澜便也从没考虑过陆紫清的心情,把她所有的付出,都当做她身为皇后的责任,稍有不满意的地方,反倒是陆紫清的过错。
“你……好好休息,朕先回去了。”
景澜落荒而逃,不敢去看陆紫清嘲讽的眼神,那里面似乎含着冷冰冰的刀子,刺的他心痛。
景澜走后,陈姑姑从殿外走了进来,给陆紫清掖好了被角,叹道:“皇后娘娘不该跟皇上吵的,他有再多的不是,也终归是皇上,娘娘身处后宫,就要依仗皇上来生存。”
“这条命,本宫都不在意了,又何必强求自己,去讨好他?”
“皇后娘娘不可乱说!这世上,活着总比死了要难,皇后娘娘可以不喜欢皇上,甚至厌恶皇上,但您却不可如此轻言生死。娘娘现在,不是为了自己活着,您是为这刚出生的小公主和不讨皇上喜欢的大皇子而活,皇后娘娘去了,那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谁还会怜惜这两个孩子?”
陆紫清看了眼身边的景婳,只觉得满身疲惫,有了孩子,也就等于有了牵绊,这种悲喜交加的心情,其实并不好受。
“陈姑姑放心,本宫还没那么脆弱,本宫只是太累了。”
陈姑姑知道陆紫清这两日在痛苦些什么,一面是自己的夫君和孩子,一面是枉死的外祖父一族和母亲,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是蚀骨之痛。
“这件事情,娘娘就不要再管了,只要您信得过奴婢,就都交给奴婢来处理,娘娘只需坐好皇后的位子就是。”
陆紫清早已察觉了陈姑姑这段时间行踪诡异,但却不知她是在忙什么。此时见她目光坚定,怕是已经打定了什么主意。
“陈姑姑当初来本宫的身边,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照顾本宫,而不是有所图谋么?”
陈姑姑苦笑道:“奴婢是有所图谋,但皇后娘娘与陆将军,却也是林氏一族仅存的血脉了,奴婢……终究是你们的舅母,利用你们,要我如何舍得?死后又哪里有颜面去见你们的舅舅?”
陆紫清冷声道:“当年外祖父一族的事情,果真是有隐情的,且这个原由,本宫与哥哥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对不对?舅母,你不该一直瞒着本宫,本宫虽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有些事情,本宫也不是全然不知的,舅母是瞒不住的。”
陈姑姑目光一闪,却还是不愿意多说,上前把床帐放了下来道:“娘娘不是累了么?躺下好好休息吧,烦心的事情,就不要多问了。”
自这一夜起,景澜只会每日派人给陆紫清和景婳送些东西,却再没有踏足凤仪宫半步,陈姑姑更是暗中动作了起来,只是在陆紫清的面前,依旧是守口如瓶。
陆紫清坐着月子,不能出寝殿,也不能随意走动,每日也只有薛贵妃会来小坐片刻,陪一陪陆紫清。
陆紫清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薛贵妃全都看在眼里,有些疑惑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不成?娘娘若信得过臣妾,不妨与臣妾说说。”
“没什么,大概是在屋里待的久了,太闷了。”陆紫清突然道:“薛贵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皇上的?”
薛贵妃听言,目露怀念道:“臣妾与丽妃,是最早被抬进郡王府里的姬妾,还是先帝下的下的旨意,将臣妾和丽妃同时指给了皇上做侧妃。”
“听说,皇上继位后,原来郡王府的人,便都走的走,散的散了?”
薛贵妃只道:“当年的夺嫡之争太过残酷,皇上身边的老人,没有几个活下来的,到了现在,也就慢慢都没了。”
陆紫清感慨道:“是啊,本宫的外祖父,不也是在那时候,落得个全族流放的下场么?就算皇上为林氏一族平反了,可却早已是物是人非了,人都不在了,只徒留了个虚名罢了。”
“皇后娘娘的外祖父,不就是当年的林相爷么?”薛贵妃道:“臣妾入郡王府时,林相爷虽已经流放了,但臣妾也偶尔听皇上提起过林相爷,说林相爷是皇上的授业恩师。言语间,满是对林相爷的敬意。”
“外祖父确实指点过皇上与恭亲王一二,但也称不上是授业恩师。”
薛贵妃笑道:“能当得起皇上赞誉的,定不是一般的人物。而且,就算后来林相爷被流放了,可皇上身边的文臣谋士,大半都是林相爷当年的友人和门徒呢。”
陆紫清一怔,似是闲聊一般,不经意的问道:“外祖父的门徒和友人?薛贵妃可知他们现下,都如何了?既是有外祖父的故友,本宫怎样都该代外祖父备些薄礼,送过去的。”
“这臣妾还真不清楚了,臣妾只记得,上一任的御史大夫霍老大人,与林相爷同朝为臣,是多年的挚友,告老还乡后,皇上特地在东洲为霍老大人建了一处宅院,霍老大人就住在那里。”
52书库推荐浏览: 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