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紫清没想到景骞竟动了出宫的心思,皱眉问道:“为什么想要出宫去住?陪母后住在凤仪宫里,难道不好么?”
景骞摇头道:“不是不好,儿臣也舍不得母后,但儿臣一直跟在母后身边,父皇见了,难免会一时生气,牵连到母后身上。再者……儿臣想要住在宫外,跟着舅舅到军中历练一番。舅舅瞧不上儿臣,是因为儿臣个性软弱,没有男儿气概。也正因如此,儿臣更应该跟着舅舅,多长一些见识,免得日后还是叫人如此瞧不起。”
陆紫清讶然,这孩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还真是叫陆紫清很是意外。由此可见,景骞真的是一块可塑之才,自己之前的过度保护,反倒是压抑了他骨子里的血性,幸而有陆思瑾的这一番话,才算没有耽误了他。
出宫的事情,不是什么小事。陆紫清一直将景骞放在身边的原因,除了他年纪小,就是因为怕景澜有一日会对景骞下手,景骞一个人出宫建府,便少了自己的庇佑,难免不会出事。真的要放景骞出去么?
景骞看出了陆紫清的犹豫,目光坚定道:“母后放心,儿臣也长大了,在宫外,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的,再者,儿臣也可以随时进宫去看母后,母后不必舍不得儿臣。”
景骞终究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陆紫清也没办法对他说什么,只叹道:“你想出宫去住,母后不会拦你,在外面,有什么苦难,母后怕是不能随时护着你,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面对,那时候,你便不能再如此软弱了,可明白么?”
“儿臣明白。”
陆紫清点头道:“这件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等有机会,母后去找你父皇说一说,叫他尽快将你亲王的位分册封下来,之后还要督建王府。等你出宫的时候,怕是已经又过两年了,骞儿也不要心急,你想跟着舅舅去军营中历练,母后想办法送你去,但这两年,你就先在宫里,陪一陪母后,和这个小皇弟,好不好?”
景骞自然没什么异议,陆紫清的话,它向来都会听的。这些日子,陆紫清每日都会抽空教他一些朝堂上的权谋之术,与之前所学完全不同,景骞听的虽还不是很明白,但却觉得新奇,很愿意继续跟着陆紫清学,出宫的事情,便也不急在一时。
“儿臣全听母后的。”
陆紫清满意的点了点头,嘱咐道:“别人说你什么,你也不要太过在意,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一直活在别人的想法里,终究是没什么出息的,你最该学的,就是要懂得自己拿主意,自己权衡利弊。”
……
皇宫中,御书房内,景澜沉着脸坐在书案后,冷眼看着跪在下面大汗淋漓的傅太尉。傅太尉今年已有四十来岁,是先帝在位时期的老臣了。景澜其实早就知道傅太尉的那些恶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动他,他是皇帝,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有些人,明明不喜欢,也是要用的,这才一直放纵傅太尉到现在,中间也曾多番提点过他,但这老狐狸,每次也只是收敛一阵子,就又无法无天了起来。
“逼良为娼,纵子行凶,替换死囚,贪赃枉法,开设赌馆,好一个傅太尉!还有什么恶事,是你们傅家没有做过的么!”
傅太尉心知大事不妙,慌张的磕头道:“是老臣一时糊涂,是老臣治家不严,还请皇上恕罪!臣回去后,定当重整家风,严惩逆子,还请皇上能看在老臣服侍了两代君王的份儿上,再给老臣一次机会。”
傅太尉做的最聪明的一件事情,就是将自己给推了个干干净净,所有的恶事,都是他的逆子顶着他的名字做的,所有的事情,他都不知情。
“恕罪?哼!叫朕恕罪,你是将我大靖的国法至于何地!朕就算砍了你的脑袋,都难解朕的心头之恨!”
景澜其实有意想要放过傅太尉,但他却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借口。景澜也没有想到,林御史会突然上奏,弹劾傅太尉,这件事情,当真是打了景澜一个措手不及。
“皇上,此等佞臣,万万不可饶恕!还请皇上依律惩处,以正国法!”
林御史一脸愤慨的上前一步,义正言辞道。
他是朝中有名的老顽固,掌管着御史台,这些年,被他弹劾的官员不知有多少,景澜对他真的是无可奈何!
林御史算是难得的纯臣,一直以维护大靖国法为己任,不仅弹劾过诸位大臣,当初陆紫清住在龙宸宫里,也是他带着一帮子人在御书房外长跪不起,逼得陆紫清不得不搬出了凤仪宫。
这种人,往往不畏惧君王的权威,崇尚礼法至上,景澜对这些御史,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退避三舍,尽量不去招惹他们。如今傅太尉被林御史盯上了,景澜就算再想护着,也是有心无力。
“皇上,臣以为,傅太尉的罪过,大多是治家不严之过,若是冒然判了傅太尉死罪,怕是也会寒了朝中老臣的心,还请皇上三思!傅太尉毕竟也有功于社稷,实在是不该落得个如此下场!”
说话之人正是景澜前朝的一个心腹,见到景澜脸色有异,便站了出来,给了景澜一个台阶下,景澜心中一动,刚想就着这个由头饶了傅太尉一命,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景越就走上前来。
“皇上爱惜朝中老臣,臣自然没什么话说,但傅太尉的罪过,实在是不可饶恕,这是前两年江南水患时,地方官员呈上来的折子,还请皇上过目。”
吉安上前,小心的接了过来,放到了景澜面前,景澜打开一看,当即变了脸色。
景越气定神闲道:“这折子,当年被傅太尉给压了下来,没有呈到皇上的御案上,最后却是落在了臣的手里。”
傅太尉一听景越的话,就吓得直接瞪直了眼,双腿间更是一阵湿意,旁边的林御史一看,眼神不由有些嘲讽,竟是直接给吓尿了。这样的胆量,能混到朝廷的一品大员,太尉之位,也实在是不容易。
“皇上仔细看看,上面详尽的写了江南水患之时,所有赈灾的详情,傅太尉从中,贪墨的官银,几乎是所有赈灾所用官银的半数!最后,为了封住别人的嘴,更是将此一事栽赃到了江南太守王大人的头上,害得王大人一族,被满门抄斩!可怜了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这样的罪过,如何能饶恕!还请皇上明察!”
景澜脸色也是一片铁青,直接将折砸在了傅太尉的头上,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朕倒是不知道,朕国库里的官银,都是喂进了你肚子里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臣只是一时糊涂!那些官银,臣都还给皇上……还给皇上……”
景越冷笑道:“还?你拿什么还?江南死在水患里的百姓,和王大人一族的性命,你拿什么来还,如此罪孽深重之人,便该被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景澜也知道,此情此景,他是如何都不能再包庇傅太尉了,不然,光是百姓的悠悠之口,他就封不住。更何况,这难缠的林御史在,自己若不处置了傅太尉,这林御史怕是会来个以死劝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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