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病情怎么样了?”
景澜怀里抱着景瑄,一连半个月没有好好睡一觉,所有人都能看出景澜的脸色不好,可无论谁来劝,景澜都没离开过景瑄半步。
“回皇上,太子高热的症状已经有所缓解,臣与太医院的众位太医商量过了,今日,会喂太子一剂猛药,若是太子能熬过去,便是无恙,若是熬不过去……”
太医的话虽没有说完,景澜却是清楚的,伸手轻抚着景瑄头上柔软的毛发道:“熬不过去,就活不成了,是么?”
太医噤了声,没敢往下说去,景澜将景瑄当成命,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照顾,也叫宫里所有人都看出了景瑄的地位,谁要是敢说景瑄熬不过去,那还会有命在么?
“你先退下吧,照着你们的法子……继续治下去。”
太医告退,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道:“还请皇上也要顾及自身的龙体,这样没日没夜的照顾着太子,臣只怕,太子还没有完全康复,皇上就先病倒了。”
“退下吧,朕的身体,朕自己心里有数,你们全新全意看顾好太子就是。”
太医无奈,只得退了出去。这段时日,蜀地的景越动作极大,景澜却是在这紧要关头整日关怀着景瑄的病情,可算是叫景越占尽了先机。连夺了蜀地周边六座城池,显然有与景澜分庭抗礼的架势。大靖国土分崩离析,早年的内乱再度上演,前朝的大臣早已是群龙无首,他们想找景澜商议战事,奈何,现在竟是连人都见不到。
陈姑姑每日就这样看着景澜照顾景瑄,只要是景瑄的事情,景澜便都要亲力亲为,目光很是复杂道:“皇上这又是何苦呢?您这样折磨自己,皇后娘娘也是半点儿都看不到的。”
景澜知道陈姑姑的真实身份,此时听她这番言语,便扯了扯嘴角,问道:“陈姑姑也是林氏一族的人,朕只想问你,你难道,就不想杀了朕么?”
陈姑姑思量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以前奴婢是恨毒了皇上的,但是现如今,却觉得没什么必要了。那是林氏一族的命数,皇上有自己的苦衷和算计,林氏身为人臣,也付出了灭门的代价。有些恩怨,既然注定断不清楚,倒不如就此放下,毕竟,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景澜苦笑道:“陈姑姑想的很是通透,但是皇后,却想不明白。”
景澜这段日子,只觉得心里苦涩的历害,景瑄则是他孤苦的世界里,唯一的慰藉,却不曾想,景瑄也正徘徊在鬼门关前。
陈姑姑叹道:“皇上还是不了解皇后娘娘的。”
景澜没有反对,他也一直在想,陆紫清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起陆紫清刚入主后宫的时候,景澜只能评价一句端庄贤惠,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能做到举止有度,进退得宜。等后来,两人互生了情愫,陆紫清便也有了些女子的小脾气,每每见他宠幸过其他嫔妃之后,面上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看着自己的目光总是满是伤痛。
景澜身边从来不缺懂得争风吃醋的女人,虽然陆紫清这样冷清的人能吃醋,也是件稀奇的事情,但景澜哄过两次后,对陆紫清的感觉也就不自觉的变淡了。直到了最后,陆紫清与自己决裂之时,景澜才反应过来,陆紫清在自己的心里,早就已经占了一席之地。
“皇后娘娘对皇上,也曾是动过真情的,那一段时日,皇后娘娘正怀着靖安公主,虽是从没说出口,但奴婢知道,每次皇上去宠幸其他妃嫔的时候,皇后娘娘都是不高兴的。等到后来,皇后娘娘知道了林氏一族的事情后,其实最多的,不是对皇上的恨,而是对自己的怨……”
“皇后娘娘一直觉得,喜欢上了皇上,是对不起林氏一族列祖列宗的事情,但娘娘又有了孩子,她也不想叫孩子因为这件事情而受苦,那时候,皇后娘娘其实并没有离开皇上的打算。”
景澜听着陈姑姑的话,似乎他与陆紫清之间所有过往都渐渐清晰了起来。景澜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对陆紫清自以为是的恩宠,实在是太可笑了些,他给的,竟无一是陆紫清想要的。
“其实那一段日子里,只要皇上肯耐着性子来哄一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没准儿……就真的放下了,只可惜,皇上选错了方法,害得靖安公主丢了性命。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皇后娘娘才恨上皇上的。”
“说来说去,到底还是朕在自作自受。”
“其实,奴婢一直觉得,皇后娘娘恨皇上的原因,不全在于林氏一族,更有许多靖安公主的缘故,靖安公主当年要是没事,皇上和皇后娘娘之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纠葛。”
景澜目光一闪,想要说些什么,怀里的景瑄却又突然哭出了声来,景澜一惊,再没了和陈姑姑聊下去的兴致,转头去检查景瑄是不是尿了,那样子,竟是比乳母照顾的都精细。
陈姑姑看着这样子的景澜,心中不由想着若是叫陆紫清见到了这副场景,陆紫清真的能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么?
……
西凉皇宫,西暖阁内,陆紫清正与西凉皇相对而坐。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西凉皇闭目听着陆紫清语调轻缓的声音,竟觉得自己的头痛也跟着好了许多。殿内沉寂了许久后,西凉皇才睁开了眼,笑道:“这段佛经,慧明大师也同朕讲过,如今听了你诵读,朕竟觉得头疼也跟着好了许多。”
陆紫清也只是淡淡道:“只要对皇上有益,臣妇便也放心了。”
听了陆紫清每日里给他诵经讲佛,西凉皇对她的身份,倒是没有多大的怀疑,他最大的疑心,却是多数都在离坼身上。西凉皇向来对离坼这个儿子心存忌惮,如今给自己治疗头疾的人也是离坼身边的,难免叫西凉皇有诸多的不放心。
“按理说,你是慧明大师亲自教养长大之人,对佛法也很是了解,该是一心向佛才对,如何会与祁阳王认识?”
陆紫清见他面无表情,心知他是生了疑心,面上却不见半分惊慌道:“家师曾经说过,臣妇不过是空有慧根,却无佛缘,身陷俗世之中,也并不稀奇。至于与祁阳王相知,也是臣妇自己的造化罢了。”
“祁阳王是朕的儿子,朕看得出来,他对你,与他府中的那些姬妾都不同。”
“承蒙祁阳王厚爱,臣妇无以为报,也只能跟在祁阳王身边尽心尽力的伺候。”
西凉皇眼睛微眯道:“若是朕下旨,想要召你入宫为妃呢?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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