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白不顾脚边的瓷片,直接单膝跪了下去,苦劝道:“皇上!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纵然皇上再中意夫人,也万不该为了一个女人而失了方寸!现如今景澜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京城马上就要失守,成千上万的将士都在等着皇上的指令,所有人的生死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皇上难道真的就不顾这一帮子从蜀地一起走出来的军民了吗?”
景越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苦笑了两声,走到司白身边,冰凉到没有什么温度的手指压在了司白的肩头,猛地一提,直接将人从地上拎了起来,与司白对视道:“这世上,原就没有什么是比她更重要的,本王要这江山,就是想要她能陪在本王身旁。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被世人所容?她又做错了什么?本王……又做错了什么?”
司白一怔,景越还是头一次在他面前落泪,那眼中的悲凉,直直的落在司白的心里,坚强沉稳如景越,也终难逃脱情爱一关。司白一直都知道陆紫清对景越的重要性,却不曾想他会为陆紫清疯狂到这种程度。
“皇上……您……”
景越嗤笑了一声,没叫司白把话说完:“皇上?本王原以为,得了这皇位,就有了与她相守一世的机会,谁承想,本王竟然连他的安危都没能保全……比起景澜,本王怕是还不如他!大臣们之间勾心斗角,无知妇人争宠夺爱,为何,为何所有人都不肯放过她?容不下这世间多一个陆紫清!”
自从陆紫清坠崖,景越整日里就都是这副模样,不是酩酊大醉,就是一遍又一遍的画着陆紫清的模样,前几日夜半之时,更是一时怒上心头,直接派人将齐府上上下下抄家灭门!震惊了朝野上下。
司白知道不能任由景越如此下去,但却不知该如何去劝,似乎陆紫清走了,也顺带着将景越的魂魄也都给勾走了。
“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属下已经在崖下搜寻了两月有余,却并未见到夫人的尸骨,想来夫人并没有性命之忧,皇上只有先稳定了大局,才能继续寻得夫人的下落啊!”
景越并没有把司白的话听进心里,或许是他累了,多少年了?他一直都是为了陆紫清而活,陆紫清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的印在他的脑中,他试过所有的方法,只想与陆紫清厮守一生,但这无止境的波折,却叫景越心灰意冷,有缘无分,合该就是指的他们。
景越时常想着,或许这都是他的痴心妄想,他与陆紫清,终究是一段孽缘。
“罢了,你从未尝过情爱的滋味,本王与你说什么,你又怎么能懂?退下吧……”
“皇上!”司白不甘心,眼眶都跟着发红,他一直追随着景越,景越如今这副颓废的模样,实在是叫司白放心不下。
“退下去!”
司白无奈,只好退了出去,刚一出了寝殿,就见到了守在外面的司蝶。
司蝶见司白的神色,就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走上前来,淡声道:“皇上还是没有听进去,对么?”
司白额头青筋爆起,就算景越的心跟着陆紫清一起死了,他也不想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景越打下来的基业就这样断送的一干二净。只是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遍了,又要如何去劝景越?
司蝶无奈的摇了摇头:“皇上心里一心想着夫人,你就是再劝,也是无用的,倒不如等皇上自己想明白了,也就真的都放下了。”
“等皇上想明白了?”司白沉声道:“你看皇上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是能想得明白?”
司蝶倒是比司白要淡定了许多:“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想不明白的,我相信,皇上的心里不只有夫人,就算是为了蜀地的百姓,皇上也不会一直如此下去的。”
“那是还要等多久?就这样一直放任皇上如此下去么?景澜的大军就在城门外不到三十里的地方,随时都有可能冲进皇宫,哪里还有时间去等!”
司蝶淡淡的看了司白一眼,道:“你是皇上的亲信,许多旨意,都是从你手中传出的,现如今这种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京城是已经保不住了,既然皇上失了理智,那就该你来帮皇上做个决断才是。”
司白大惊,直直看着司蝶道:“你这话时什么意思?”
两人都是景越一手培养出来的暗卫,早已经习惯了对景越的命令唯命是从,以前的司蝶,是断然你不会说出这样僭越的话的,如今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我的意思是,叫你帮皇上做个决断,是死守京城,还是退守蜀地,已经容不得再拖了。”司蝶说出这番话,也并非一时兴起,或许是跟在陆紫清身边的时间长了,也跟着染上了些陆紫清那果决的性子。
“皇上若是追究下来,左不过是我们赔上一条性命,咱们本就是为皇上而活的,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你又在怕什么?”
司蝶的话很是在理,司白虽然明白,却也一时难以接受,在他眼中,这样的行径就算是为了景越着想,但也等同于背叛,就算景越事后不追究,他也很难跨过心里的那道坎。
司蝶叹了口气:“前朝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要如何决断,你大可以听一听大臣的意见,只是有一点,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拼死保住皇上的性命!你先回吧,皇上这里有我照看着,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司白恍恍惚惚的离开了凤仪宫后,司蝶才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端着熬好的醒酒汤进了寝殿,小心的奉到了景越的面前,轻声道:“皇上,喝些醒酒汤吧,夫人若是看见皇上现在的样子,怕也是不会高兴的。”
景越抬眼看了司蝶一眼,目光却定格在了司蝶的头上,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道:“这簪子,是清儿的吧?”
司蝶睫毛微颤,回道:“这是奴婢回宫时,夫人赏赐给奴婢的。”
旁人或许不知,景越却清楚的记得,这是陆紫清及笄之时,林夫人亲自给陆紫清簪上的,也是陆紫清最珍视的东西,却不想,她竟是直接给了司蝶。
“皇上若是喜欢这簪子,奴婢这就给皇上摘下来。”
景越放开了手:“不必了,既是清儿赏给你的,你便好好带着吧。”
司蝶趁着景越愣神的功夫把他身边的酒都给撤到了一边,柔声劝道:“皇上就算是为了夫人,也请好好保重龙体,先喝了醒酒汤,再好好睡上一觉,奴婢相信,夫人总会回来的。”
景越目光有些迷离,不知是盯着司蝶头上的簪子,还是在盯着司蝶,突然开口道:“你可知,清儿送你进宫的时候,一并交给本王的信中,都写了些什么?”
司蝶本是要扶起景越的手一顿,垂首道:“奴婢不知。”
景越夺过司蝶手中的玉碗,将那醒酒汤一饮而尽,平静道:“她劝我,要为子嗣打算,更是提起你忠心可嘉,是孕育子嗣的不二人选。”
司蝶从不曾想过,陆紫清会与景越说这种话,虽然她对景越有超越主仆之情,但却只盼着能守在景越身边伺候,从不曾妄想过自己能有为景越孕育子嗣的机会,此时听见景越的话,司蝶更多的是惶恐,忙跪地道:“奴婢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奴婢只想好好伺候皇上,绝不敢有取代夫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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