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霆见萧晨凄惶四顾的样子,为了让她安心,得意地向她说起刚从司空教授那里听来的战地细节:“……那些人还以为裴知他是职业军人呢!身手好、临场反应快!肩膀挨了一枪也没退回去,抢了那个雇佣兵的军刺——”
“爸!”
“外公!”
陈教授和司空良齐声打断!
陈正霆也立刻反应过来,再一看萧晨,别墅客厅辉煌的吊灯照耀,她脸色几近惨白……白天裴知回来后匆匆地就被送去了医院,临走前反复嘱咐家人别告诉萧晨他受了伤,老人一时嘴快,这时看晨晨果然情绪受到很大刺激,他心里真是后悔得不得了。
“哈、哈,“司空豪见众人陷入尴尬沉默,他必须调节气氛啊:“哈,哈,哈……”
“……”家人们都无语地看着他,反而是萧晨,被这诚意打动、配合地微笑起来。
裴知这时也从医院里回来了,身上几处伤口重新处理,折腾整整六个小时,疼得他几乎虚脱。可一进门见他家晨晨站在客厅里,他浑身“呼“一下被充满了电似的、四肢八脉都暖洋洋的。他走到她身边,当着全家人的面不好太肉麻,克制地抬手揉揉她脑袋。
萧晨正在跟司空教授说话,突然头发被人轻轻揉了两下,她转头看,裴知正满目宠溺地望着她。
这个瞬间很像从前他们还没谈恋爱的时候,那时她满心雀跃地单恋他,而他还没有察觉自己的喜欢、将她当作有渊源的小妹妹,在冰球馆前面的停车场,她伸手向他讨一百块钱,他给五百,然后顺手揉揉她脑袋。
“怎么啦?”裴知忍不住凑近眼眶倏然发红的小可怜,压低声音、温柔地问她。
萧晨说没事啊,“你去哪儿了?比我来的还晚。”
裴知不想让她知道身上的伤,真枪和军刺造成的伤口都太惨烈残酷了,眼看萧晨瘦成这样,呵一口气都能吹倒她,他不敢让她看到那么狰狞的伤。正好这时家政阿姨端来一盅撇了油的清鸡汤给萧晨,裴知打岔接过来,闻到里头放了人参,笑着替她推辞:“她不喜欢参汤的味儿,有没有纯的鸡汤?”
结果全家除了司空教授以外的人、都用“你知道个屁、给我闭上嘴“的眼神看他。
萧晨看他被全家人瞪得一脸疑惑,拉拉他手、小声解释:“前段时间我动了个小手术,外公天天叫阿姨煲补品汤给我喝,医生说多亏这样食补调理得好,我才恢复得这么快。”
她动了手术?!裴知刚进门才恢复过来的脸色、一下子又变白了!萧晨看他脸上默默的没什么表情,喉结却耸动了好几下,眼睛也不看她了……她轻轻晃了晃他们牵着的手,裴知勉强地堆出一个笑容,松开她的手,揽住她单薄瘦弱的肩。
“喝吧,不烫了。”他试了试汤盅的温度,递到她嘴边,萧晨很乖地接过来几口喝完,她到底还是不喜欢人参清苦味道的,只是皱眉一下立刻装作没事,其他人看不出来而已。裴知伸手擦拭她嘴角汤渍,“去洗把脸?”
萧晨点头说好,但先从包里拿出一个精心包装的松柏延年剔红镇纸,蹲下身、双手捧给轮椅上的司空教授,她真诚地对他说:“司空教授,这是我自己做的小东西,送给您、祝贺您回来!我听妈说了很多您的故事,还有裴知……谢谢您能回来。”
陈教授和司空良都在轮椅旁站着,这一家的学术高知在感情表达上都是弱智,三个人除了刚见面时泪眼汪汪的沉默、到现在也没说过一句寻常久别重逢该有的话,大家都满心的“我好激动啊“,但嘴上却哈哈哈哈地讨论瓦赫达尼两河文明遗留建筑文化,直到萧晨郑重地说“谢谢您能回来“……司空豪红了眼眶,嘴唇哆嗦着、颤声说——
“你叫他们外公和妈,为什么我还是司空教授?这不公平!”
人家想要一个女儿乖巧喊他“爸爸“很多年了!
“……”全家人再度无语。
裴知无语地把萧晨扶起来,“我们去洗把脸。”
小两口在全家人“去吧去吧晚饭还要很久很久“的微笑目光里手拉手上楼去了。
第146章 我爱你不后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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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外公住的大别墅,家人们各自拥有房间,裴知的在三楼,他特地把萧晨带去他房间里的浴室,她在那里洗脸,他站在边上看着她。
“我来。”裴知手快地抢过毛巾,轻轻擦她脸上水珠,低头在她鼻尖上吻了一下。”动什么手术了?”他压着声音,像是怕惊着她,轻轻的、沙沙的嗓音。
“阑尾炎。”萧晨的语气听起来不甚在意,“你把手放下来。”
裴知尚在她遭遇手术的心神不宁之中,昏昏的被她解开了衬衫一半纽扣,他才惊醒一般握住她的手,“现在?”他声音里带着笑和调侃。
萧晨手指已经触到他衬衫里的纱布,眼泪憋到了一个临界值、就快喷涌出来,可他那色气熏心还带着不好意思的语气,让她忍不住抬眼狠狠瞪他。
裴知心想也不是不行啦,虽然身上很多处伤,那里可没伤到,就是家人们都在楼下、马上要开饭了,时间上太紧张了吧?
他心猿意马的,不妨衬衫被萧大师灵活手指解开后一扒——裴知顿时知道了她的真实意图,他迅速往前一步,捧起她的脸没头没脑地亲!想着将错就错、借着吻她不让她看到身体,但萧晨有手啊!颤着手指一摸,他腰腹和背上全是绷带与纱布……
“没事的,都是一些皮外伤,很快就会好的。”见瞒不过她,裴知轻轻吮她满脸的泪,开玩笑逗她:“男人身上有疤,更性感。”
“放屁!”萧晨哭着扭开脸。
裴知笑着迅速穿好衬衫,把她抱起来坐在洗手台上,他也将手伸进她衣服里……”你留疤了吗?”他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她小腹上摸,有一条小小的凸起疤痕,怕是伤口的肉还没长好,他不敢多碰地抽出手,“是什么时候的事?”
萧晨不想说,径自压抑地哭,垂着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
与他重逢后的场面,她坚定地想过许多遍,要说什么、语气和停顿处都反复推敲过,其中第一要则是绝对不在他面前落泪,然而早晨在贺家山上被他一吻就哭成狗,现在又是这样。
“我有件事跟你说,“她嗓子也哑了,深呼吸两次才停住了啜泣,“我……参加了亚洲漆艺大师巡回团,接下来我们要在全世界九个国家办雕漆文化站。”
她其实是脑袋一片空白,只想得到说这个,絮絮地解释巡回团的内容,颠三倒四的。裴知耐心地听,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好事,我支持你。”
萧晨深吸一口气,“我要去五年。”
浴室里安静了很久,萧晨保持着一动不动,听着他声音迟疑地问:“五年……这中间你多久能回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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