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几度_七星【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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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矜持、矜持!萧大师心中的小人儿疯狂叫着,矜持一点!

  矜持你的头啦!另一个小人儿冲出来一脚踢飞之前那个。

  萧晨深吸一口气,昂起头、缓缓转过去看向他,故作满不在乎地对他晃了晃手表盒子,“挺好看的啊……我、喜欢!”

  裴知此刻正在心中把助理大卸八块!还好,看萧晨样子、不像是想歪了。但一股像是心虚又像是惆怅的滋味、在暴君一向寸草不生的心头蔓延,身上半干的汗更加令他感觉不舒服,刚才已在脑中整理好的通宵工作思路也被打乱了。

  怎么了怎么了,裴知心内自问,你他妈想干嘛?!

  萧晨豪爽地把礼物盒子扔在脚边、津津有味地摆弄她的手表,这收到礼物之后兴冲冲的样子跟司空良有点像,裴知找回了一些哥哥的感觉,和气地对她说:“好了,你下车吧。”

  我要回去工作了。

  “……”萧晨的兴致勃勃被打断,抬眼瞪他,不高兴地拖起她的包包、拽着她的手表,从车上小心翼翼地跳了下去——这车对她来说太高、从座位上直接伸腿下去够不着地。

  身后传来裴知一句“当心”,萧晨扬手潇洒甩上车门,从车头绕过去到他这边,趴在窗户上:“给我一百块钱!”

  细细的胳膊伸进车窗、戳在裴知面前,掌心摊开着:“我钱包丢了。”

  裴知看看面前的小细胳膊,再看看扒着车窗的小矮子,这场景实在可爱得令人心软,通宵工作都赶不上明天任务量的暴君、居然心情很好地慢悠悠掏出皮夹、悠声问:“一百块够了?”

  “那你给我两百吧。”萧晨昂着脸,坦荡荡。

  裴知笑着抽出五张一百放她手里,双手捏着五百块的萧大师合掌一拜:“谢谢施主!”

  裴知笑出了声,顺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女孩子未经染烫的黑发像匹丝绸,抚上去时手掌都得小心翼翼控制力气。

  怪这夜色太过美好温柔,勾得人心发飘,全世界第一重要的永盛集团、此刻都不太想回去啊。

  第24章 对他唯一遗憾(三)

  3、

  四月一号愚人节,萧晨搬家。

  早晨四点多她就悄悄起来下了山。贺家山山脚下有一条捷径小路,五分钟就能穿到R县老街。从前贺小满经常带着萧晨从这里走,拿她跑龙套攒下的钱、去老街上给瘦弱的萧晨喂一顿牛肉砂锅米线。

  天还没亮,老街上行人寥寥,几户做早饭生意的商家窗户里亮着灯。萧晨裹着她的黑色运动服外套一路小跑,跑到煎包那家门口咚咚咚地敲门:“沈师傅!卖我两袋煎包!”

  沈师傅的老婆开门出来,见是萧晨,“哟”了一声,“萧大师,这么早啊!去医院看贺老?”

  萧晨笑眯眯点头,递过去一张五十块,“麻烦您,给我两袋!”

  刚出锅的全肉馅煎包、油水吱吱地在焦边上响,芝麻和葱花喷香地撒了一大把!沈师傅将一整锅都取出来,装了四个外卖盒,拿出来给萧晨,然后夫妇两个齐心合力不肯收钱。

  沈师傅指着蒸汽缭绕的屋内、故作生气地说:“你给我们补屋梁的那斤大漆,算钱得多少钱啊?你这样见外,不给我们夫妻面子!”

  “您饶了我吧,平时我自己来吃你们不收钱,这我孝敬我师父的。”萧晨嘻嘻哈哈地将钱塞到沈师傅老婆的围兜里,她从外卖盒里捏出一个烫手煎包咬一口,边吐舌头边往外走,“我走啦!”

  “小心车!”沈师傅夫妇站在那儿目送,“常来啊!”

  蹦出马路的小矮子一跳老高、背对着沈师傅他们愉快地比个V作为答应。

  **

  沈师傅煎包店离R县人民医院一百米左右,萧晨捧着煎包一路小跑过去,风一样跑过住院部心肺科,不忘在护士值班台留下一盒煎包。

  值夜班的护士、天亮时分正是最困倦疲惫的,拿起热气腾腾的煎包,伸头一看萧大师蹑手蹑脚地经过其他病房门口、走进了贺老的病房。

  “哎呀……”人到中年的女护士由衷叹气,“徒弟比女儿好。”

  贺老几年前肺癌、左叶肺被切除,前两年又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贺小雪就把他送到了医院里、包房给他常住。但贺老不待见小女儿,贺小雪也不是温柔可人的性格,来得很少,不像萧晨、吃到个三瓜两枣都要跑下山送给师父尝尝。

  “慢点吃……烫烫烫烫!”萧晨看她师父一口猛地咬下去,倒像是她自己被烫到了,也跟着张大嘴吸凉气,“呼呼呼呼呼……”

  贺海一嘴巴鲜肉煎包,又烫又可口,又被傻徒弟逗得哈哈大笑,一张老脸扭曲着不知要如何是好。

  萧晨向门外张望,没有医生护士经过,她迅速从口袋里拿出巴掌大小一个二锅头、飞快旋开递给贺海:“快快快,一口!”

  贺海煎包都不要了!浑浊老眼放光!双手来捧二锅头!

  “啧……啊!”辣白酒、热脑壳,贺海浑身都轻松了一度,“神仙都不换啊!”

  “切,”萧晨将酒瓶藏回口袋里,笑着埋怨她师父:“有一年春天下大雪,记得吗?我跟小满两个人喝这个,您当时差点把小满打死!”

  “那我没错,我自己当家的时候也是滴酒不沾。”酒精会影响雕刻师的手感。贺海得意地指了指床旁边氧气瓶,“所以说我这绝症得的,就跟得了退休令是一样的。”老头子哈哈笑着咬煎包吃,“你就惨咯,还有几十年熬着。”

  “我谢谢您的祝福啊!”萧晨故作嫌弃地瞪老头子。

  清晨就在师徒俩盘腿坐在病床上吃煎包的时光里走近,病房里面越来越亮,萧晨这才看到床头柜两张都被雕成了镂空,左边一张青龙摆尾、右边那张白虎下山。

  唉,贺小雪又要被叫来医院赔钱。”人家这桌子是有医疗用途的,您就放过他们吧,”萧晨劝老头子,”为了您损坏公物,小雪每次都跟医院里赔笑脸。”

  “叫她来赔钱!”孩子赌气的神色涌上贺海的脸,他气呼呼的,“拿着南国雕漆的招牌做生意,赚了那么多黑心钱,赔两张桌子怎么了?!”

  “噢哟,小雪把贺家山南国雕漆的招牌摆进国际漆展的时候、你不也哭着说没想到还能有这一天吗?”萧晨嘲笑师父,“要不是小雪这两年经营,就凭咱们师徒的死脑筋,哼哧哼哧一年出一个活,什么时候才能有现在的规模……”

  萧晨的话突然断了,她手腕被攥住,命不久矣的老人、皮包骨的手指却力大得令人心惊!

  萧晨愣愣看着面色严肃的师父,天光乍亮里,贺海盘腿坐在病床上,须发皆白的一张老脸犹如庙里的罗汉、怒目向人:“贺家传了三十三代的南国雕漆,靠的是什么?!闻名于世当然是好,但也要看什么名!柳家那种贱名、谁瞧得上?!他们做的那叫剔红?狗屁!”

  “是是是,”萧晨连忙说,“您别生气,当然了、咱们贺家山出的才是南国雕漆的招牌剔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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