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哦!”他认真地轻声说,手里用指甲在飞碟上轻轻刮,彩粉掉下来,露出底下一行:“A Joke“。
“啊……”时隔多年、萧晨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其他同学都刮开了飞碟所以都知道这是一个玩笑,只有她既没有朋友告诉她、也没有钱买过这种当年很流行的彩粉玩。
司空良拿着邀请卡的手、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着白,他脸上却尽力在微笑,诚恳地抱歉地说:“期末考试那天我做值日,垃圾桶里面有很多刮开了的这张卡,我以为所有同学都识破了。”他那双一向神采飞扬的眼睛,此时盛满了悔恨之意:“那晚我哥在我书包里发现了一张多余的邀请卡,他说我不该这么无聊、提醒我有可能真的会有人按照这上面的时间去学校等。”
“司空,“萧晨释怀地叹气,“没事了,都这么多年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啊!”
“嘿嘿……”司空良红着眼圈惨笑,他抿嘴忍了忍,还是难过不已地看向萧晨,“你过得好是因为你很坚强,你本来就值得这么好——甚至更好。”
苦难只是给予了你痛苦感受,成就你的是了不起的你本人。
“真的对不起,萧晨,我真的对不起你……对不起。”
他一直紧紧地握着双拳,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忍耐痛苦表情。司空良的道歉是完整的复述当时状况,然后干脆利落地说着“我做错了、对不起“——我没有向你释放恶意的初心,但我的行为真的害了你,对不起、我做错了。
他不是来求萧晨原谅他的,他真的是来认错道歉的。不愧是裴知那么疼爱的弟弟,萧晨感慨地看着他。”来,过来坐。”她走到树墩做的大木桌旁边坐下,从一旁木盒子里摸了一把雕刻刀出来。木桌上有大家随手雕刻玩儿的各式图案,她选了一个空处下刀。
萧晨的手速在全国的顶尖雕刻工里面应该都算快的,她下刀从不犹豫,切、劈、刺、起,仿佛她要雕刻的东西就在这块木头之内,她的工作只是快速将其他木料除去、令它显现。一只皮卡丘很快在桌上现形,司空良看得目瞪口呆:“哇……”
高中的时候司空良经常背着一只皮卡丘图案的书包,高一那年萧晨生日,他还送了一个从国外带回来的皮卡丘玩偶给她。
那是萧晨生平第一次有人送她生日礼物。
喜欢皮卡丘的小可爱果然被萧晨这一手震惊了,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崇拜地看着萧晨的手:“哇塞……太酷了吧?!”
“嗯,在雕漆这一行,我是最顶尖的那一批。”萧晨自信地说,她吹去桌上木屑,“司空,“她抬眼看向他,温和又从容地说:“决定命运的是我的性格,当初我没有选择逃跑、而是跟那帮流氓打架了。也是我自己选择来贺家山、然后有了今天。你的道歉、我接受,我欣赏你的诚意,谢谢你。”
司空良脸上崇拜的神情还在,又好像因为萧晨的话而很想哭,他紧抿着唇,挤出一个怪异的笑。他从前总是嘻嘻哈哈的孩子气,突然有这样大人的成熟表情,看得令人心疼。萧晨心里想的是:裴知要是看到了,肯定会觉得心疼。
“你要不要试试?”萧晨对司空良晃了晃手中雕刻刀,“我教你。”
司空良犹豫了一下才过去,他自己觉得这样严肃的时刻又开始玩,不太好,但是萧晨好像很烦他颠来倒去地说对不起?她和从前一样,是特立独行得像一阵风一样的女孩子。
“这样?”司空良怯生生试了两刀,模仿萧晨那只皮卡丘,居然有点样子出来。
萧晨都有点惊讶:“你可以啊司空!天赋不错!”
“那我拜你为师?”司空良忍不住高兴了。
萧晨摇头,不行,你是裴知的弟弟,我可不愿意做裴知的长辈。
咚咚咚,木屋门上这时传来了敲门声,萧晨心上的那个人的声音低低响起:“萧晨?”
卧槽干嘛直接叫她名字?!萧晨心悸不已,你弟弟也在这里你为什么不叫他?!
“你们谈好了吗?萧晨,我也有话跟你说。”裴知不紧不慢地说。
司空良刻木头正好玩着呢,见萧晨不同寻常地沉默着,他好奇地看向她、然后利落地替她答:“谈完了!”
下一秒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萧晨站起来就想找个角落钻进去,但裴知已经走进来了,还坦然地对司空良说:“你出去吧。周边转转,不用等我。”
萧晨背对着裴知站着,垂着头,连耳垂都是红的。司空良看看这样的她,再看看他哥不住地用一种柔和又冲动的眼神扫向萧晨背影,他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啊这两个人之间,“那个……”
居然还想废话,裴知实在是等不及了,他的耐心都用在了纵容萧晨的害羞之上。”出去。”他简单地命令弟弟。
没骨气的小可爱飞快地跑了。
萧晨怎么办?她浑身冒汗,衣服里面都刺刺的。不管了,她硬着头皮沿着司空良的路线往外走、试图逃跑。可经过裴知身边时,被他准确伸手握住了手腕。
是裴知的手,肉贴肉地握住了她的——她跟裴知、牵手了!萧晨傻眼了,像被点了穴道,呆在那里。
裴知无奈地看着呆呆傻傻的女孩,脸红透了、真的很可爱,但是她也太害羞了吧?这才哪跟哪儿,以后如果、如果教她真正的接吻,她是不是吻完立刻包机飞到欧洲去躲开他?
“你……”裴知想说说她,可是刚起个头就心中不忍,算了,她躲欧洲他也可以追过去的。害羞也很可爱,是一种情趣,他慢慢来就好。”站这儿别动。”他尽量温柔地说。
萧晨真的一动不动,只移动眼珠子,看着他走过去把门关上了。看着他走回来,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盯着她看——我把你当做弟弟闯祸的后果责任,你却吻我,你让我很困扰。萧晨从裴知的眼里读出这样的讯息了。
“对不起!”萧晨抢在他前头开口说。
裴知已经走到她面前,被她说得愣住,“嗯?”
“你不要误会啊,我、我亲你——我不是喜欢你!”她又急又快地说,“我知道错了!”
“……”裴知懵了,胸腔里跳动了二十四小时的热情心脏“咚“地停顿了一下。
“你说什么?”他冷了脸,“再说一遍!”
萧晨抿着嘴唇低下头不敢看他,“昨天早上,我知道错了,我那是因为——谁让你说我轻浮……”
裴知真的是一股恶气从脚底板涌上来!就为了他说她一句轻浮,她就索性亲他一下、轻浮到底?!还是说因此而故意勾引他,让他知道他其实比她更轻浮?!
“你……呵!”裴知停下来喘了口气,冷冷嘲讽:“你倒还有点底线,没有直接轻浮到我床上去?!”
他用床上这个名词指代的是某件动态的事情,但萧晨一时没转过这个弯,以为他说的是前天晚上她寻死之后的昏睡。他果然、嫌弃我,萧晨心酸至极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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