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国库所拨下去的银两,真正进入灾民手中的是所剩无几的,所以,许多看不下去的官员便对此忍无可忍,终日里向皇上呈奏折,递谏言的。
明朝的官员很有特点,尤其是言官,说不出来他们到底是不是清官,但却都是自诩为忠臣!他们在诸多重大问题上都做出过震撼人心的举动,尤以对皇帝的规谏最为突出!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提意见,上至国家大事,下至后宫琐事,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根本不用害怕得罪皇帝!反而觉得,越是得罪了皇帝,那便越显得自己是忠臣良臣!
因为在明朝,言官就是有这样的特权,骂皇帝,怎么骂都行,指桑骂槐,破口大骂,吹胡子瞪眼睛地骂,暴跳如雷地骂,都行,只要不带脏字,那就无罪!顶多,被气坏了的皇上在其屁股上,赏几棍子而已!而被廷杖了屁股的言官,面子上却又多了几分忠臣的颜值!
既然如此,言官们,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此刻,看着下面吐沫星子满天飞的言官们,成化皇帝便非常地头疼,他此刻真的很想给那几个每天围在自己和万贵妃身边的太监们,推到殿前,来遮挡着难闻的唾沫星子。
陆无为的父亲,陆通年便是那那众多爱管闲事的言官之一,现任户部五品郎中!
“启禀皇上,臣,还有本上奏!”陆通年跪在地上,并没有打算起身,五十岁上下的年龄,面上一抹淡淡的胡须,刚正不阿。
“我说,陆通年你一个户部郎中,所管辖的范围也就这些,田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你不都已经汇报完了吗?朕已经安排开仓放粮、免除赋税、安置流民了,也答应再给户部拨款了,你还想怎么样啊?”成化帝松开揉着额头的手,不高兴地放到了龙椅上,烦躁地问道。
成化帝,如今已是三十七八岁的年纪了,正直当年,皇帝也当了十几年了,对于朝堂上这乌七八糟的事,已经是习以为常了,不过,在大明朝的历任皇帝中,他还算是个比较敬业的主。
“臣所奏之事,仍与灾民田地有关,只是……只是这赈灾银两,臣以为,月前所拨银两,虽不多,但却不至于摊到灾民手中如芝麻谷粒一样大小,所剩无几!臣以为,这实乃……监察不力之责!”陆通年一鼓作气,咬咬牙,还是不计后果地还是说了出来!
“监察不利?大胆陆通年,你是说朕用人不当,还是朕老眼昏花!” 成化帝站起身来,大怒。
“臣惶恐!”陆通年急忙俯首在地。
“这梁芳是朕身边多年的老人,朕很了解他,他平时可能会油嘴滑舌,但赈灾这么重大的事情,他绝不敢含糊!”
“皇上息怒!臣不敢非议皇上,臣只想不明白,两淮盐价白银五万两,发到凤阳百姓手中,虽有薄粥能填一填肚皮,可饥民的数量依旧有增无减,倒闭的房舍依旧荒芜连片,没有任何修葺。不仅如此,各地富民及条件稍好一些的府民,出资赈济者有数百人,可所捐之物又如何处理,是上交府县,还是国库?国库府县出粮出资,可所赈灾民,手中依旧无粮,衣难蔽体,所以,如果不是有人中饱私囊,从中巧取豪夺,又如何解释?望皇上明察!”陆通年不见棺材不掉泪,简直是一吐为快啊。
皇上那边,气得简直肝颤啊,往下一看,下面的官员已经如开了锅似的,议论的沸腾!
“陆通年,梁芳已经把此次赈灾之详情与朕汇报过,上缴的财物与支出的账目,也都写的清清楚楚,你说他中饱私囊,巧取豪夺,你可有真凭实据?还是你诚心污垢?”成化帝凉凉地看着陆通年半晌,不悦地问道。
“回皇上,臣与梁大人无冤无仇,何谈污垢?臣只是不明白,梁芳只是去赈灾监察,可前日回京,跟随的几十车的箱子竟秘密地运往梁芳北郊的府宅,这如何解释?并且私下里进贡给万贵妃的奇珍异宝、珍草秘药,又从何而来?并且,据臣所知,梁芳为给万贵妃搜集助孕药材,强行抢夺数十家药材商铺,打伤打死者无数,更丧心病狂地破开孕妇的肚子强行夺取胎盘……”陆通年声嘶力竭地讨伐道。
“大胆陆通年,你连朕的……朕的贵……贵妃你都想污垢,来人,拖……拖出去,杖……杖责三十!”向来温顺的成化帝此刻真是气上加气,简直是暴跳如雷,口吃的毛病也一并发作了。
“不可啊,皇上,陆大人只是针对赈灾监察有所不满,可他一心为民,一心为社稷江山着想啊,是难得的忠臣啊!还请皇上息怒,收回成命!”一老臣急忙下跪求情。
“望皇上息怒……”咕咚咕咚地跪下了一大片人。
成化帝憋了半天,强忍住怒火,极力组织好语言,方才说道:“忠臣就可以信口雌黄地诬陷朕的爱妃,编排一些子虚乌有,道听途说的罪名?简直是欺君罔上!”
“梁芳是不是冤枉的,皇上派人一查便知!”陆通年继续说道。
成化帝沉默了几秒,再次组织好语言后,怒斥道:“大胆陆通年,你竟敢指挥起朕了,看来你是越加地无法无天了!”
“臣以为,皇上正值当年,如今已有太子、皇子,且后宫佳丽三千,所以,臣以为,万贵妃的年岁,着实是应该颐养天年的年岁,实在没有必要以——为皇室开枝散叶为己任,纵容梁芳钱能等人胡作非为,搜刮民脂民膏,激起民怨啊……”被拖拽而出的陆通年,面无惧色,嘴上还依旧不依不饶地进谏着。
“再加二十,杖责……杖责五十!简直是……该死!”口吃的成化帝怒不可谒,拂袖而去,根本没有要彻查梁芳的意思。
众臣面面相觑,继而议论纷纷。
☆、第052章 贵妃怒了
“岂有此理……气死本宫了!”万贵妃听完身边彩薏姑姑刚刚从大殿那边得来的消息后,怒不可谒,简直要发疯了。目所能及的地方,已被她摔的七零八碎,继而又走到不远处,把梳妆台上的胭脂铜镜,摔的乒乓作响。
已经年过半百的万贵妃,年轻时便不是什么倾城倾国貌,也不是什么杨柳婀娜姿,虽经细心保养,万般调理,可怎么看也都是年老色衰、虎背熊腰,着实是应该颐养天年了。
“娘娘息怒啊……”彩薏姑姑上前,担心地劝道。
“本宫还没有长皱纹,还没有长白发,凭什么说本宫老了!本宫就是想要生个孩子,有错吗?啊?”万贵妃从地上捡起铜镜,端详许久,忽而又仪态全无地嘶吼道。
“娘娘犯不着跟那个姓陆的计较,皇上肯定会为娘娘出气的。”彩薏姑姑安慰道。
“皇上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不诛他九族?”万贵妃颓然地倒坐在地上,鬓钗凌乱,泪眼滂沱,望着门外的苍天,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娘娘放心,那个陆通年,皇上已经杖责他五十大棍了,即便不死,也半只脚迈进阎王殿了。”彩薏狠狠地说道。
“娘娘……娘娘,你可得为老奴做主啊……”一太监哭嚎地望往永安宫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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