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鸿给她这一吼,整个人吓傻了,然后就开始呜呜的哭,“妹妹,妹妹才没有看不起我……那日旁人都看不起我,就她理我,就她给我买好吃的豆腐……”
崔大太太瞪向下人,“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少爷带回房去!”
“我不!”崔鸿一屁股坐到地上,蹬着腿就开始大哭大闹,“娘,娘你不讲道理!祖母,祖母快来,快来救救鸿儿!”
崔大太太气得肝疼,正想催促下人快些动手,一个花白头发,浑身绫罗,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太太,气势汹汹的赶到了。
“都给我住手!”
崔大太太一惊,“娘您怎么来了?”
崔老安人狠狠瞪了媳妇一眼,“我要不来,这国公府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她没管孙子,先走到宁四娘的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就是宁家四娘子?”
宁四娘忙行了个大礼,“是,宁家四娘见过老安人。”
若说崔家富贵,是几代人对皇家忠心耿耿换来的,那么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崔老安人给天子当贴身宫女时挣来的。
景帝曾经有一次,半开玩笑指着她称为“吾家阿姐”,虽然只是戏言,却能看出崔老安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看她手中的龙头拐,便是皇上亲赐的。甚至崔大太太炫耀的人参,侯爵,全是皇上看在崔老安人的面子上赏的。
所以崔老安人在家中可是说一不二,哪怕崔大太太当再多年的家,可婆婆一不高兴,她还得乖乖低着头,跟小媳妇似的挨训。
崔老安人望着宁四娘略欠了欠身,“我这媳妇不懂事,得罪了。你的来意我已知晓,这盒人参只当是我们府上赔罪的。可千万别说什么报答之类的话,那才是羞煞崔家了。”
宁四娘惊喜交加,这老安人一看就明理多了,绝对不会象崔大太太那样,挟恩逼亲,“只是无功不受禄,这样大礼,让我们怎能安心领受?”
崔老安人笑道,“我也不白送,其实我是看上你那盆景了。嗯,有寿桃有寿石的,我瞧着意头挺好。这重阳节也快到了,只当敬老,送我这老婆子吧。至于那人参,便算是我替孙子还你孙女的见面礼了。她能救我孙儿于危难之时,为何我这老婆子便做不到呢?行了,你们别在这里客套了,快回去请大夫看看。这参要是能入药,就早些入药。要是不行,让大夫自己到我府上来挑。哎,你家请的可是陈大夫?”
宁四娘点头,“正是。”
崔老安人呵呵笑了,“我就猜到是那老货!上回见了我家几味好药,可眼馋了半天。不过拿去救人乃是攒功德的大好事,这老货也是替我积福呢,少不得回头我还得送几筐药材给他施舍出去才行。”
宁四娘诚心赞道,“老安人宅心仁厚,才攒得下这样福气。”
崔老安人道,“你这丫头说话,我很爱听。去吧,以后有空来玩。鸿儿,让妹妹回家。这么大了,还动不动就躺地上打滚,瞧妹妹羞不羞你!”
给祖母这么一说,崔鸿这才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宁芳,还怪不好意思的,“妹妹你别笑话,哥哥我脑子不好,人家都说我笨。”
他低着头,越说越自卑。
“我不笑!”宁芳忽地上前,主动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土,认真的说,“崔家哥哥才不是笨,而是你有个太疼你的祖母,太疼你的娘亲,老天爷也喜欢你,才决定让你少想许多事情,高高兴兴的过日子。那些说你笨的,其实都是妒忌你比他们过得快活呢!”
崔鸿顿时咧嘴笑了,眼睛里象是发着光,“真的吗?这话从来没人跟我说过,但听着特别有道理!”
宁芳一脸严肃,“当然有道理。你知道吗?我爹可是进士,二甲十四名的进士,那就是在整个大梁朝那么多举子中排十七!你想,我爹聪明吧?”
崔鸿一脸崇拜,拼命点头,“你爹好厉害!”
宁芳继续严肃脸,“那我是我爹的大女儿,我是不是也很聪明,也很厉害?”
崔鸿继续点头。
“所以,”宁芳最后替他整了整衣襟,认真看着他,“我说的都是真的。要是有人说你笨,你就问他有没有考过二甲十四名,或者有个二甲十四名的爹,要是没有,你就别理他们!”
崔鸿挺起胸膛,顿时满脸放光,眼里全是满满的自信,“好!以后要是再敢有人说我笨,我就这么问他!我才不笨,我只是比他们活得都快活!”
宁芳毫不吝惜的竖起大拇指,“这就对了!”
崔老安人看得满脸感动,而崔大太太已经羞惭得偷偷抹起了眼泪。
如果说,刚才崔老安人只是强压着媳妇,送出了东西,可宁芳却是用自己的行动,真正打动了她。
亏她刚刚还那么算计人家,可这个小姑娘却是怎么对她儿子的?
这样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若是能给她的傻儿子做媳妇,只怕她即刻闭了眼,也能安心了。
所以这一刻,不知道于宁芳是幸或不幸,崔大太太是更加想要求娶这个媳妇了。
第108章进步
宁府。
宁四娘带着宁芳一回家,就听说宁怀璧已经醒了!
祖孙俩喜出望外,立即带着好不容易求来的人参去看儿子、老爹,但让她们没想到的是,宁怀璧一醒来,便要求赶回任上去。
宁四娘顿时不乐意了,“二郎你这才当了几天的官,难道就给功名利禄迷住了心眼?是,你大伯祖说得不错,那卫县令送你回来,确实没安好心,多半是想抢了你的功劳。可你怎么也不想想,他既然已经出了手,怎么可能无功而返?你大伯祖先前在,有些话我也不好说。但官场之上,人走茶凉本是常事。若不是看他致仕回家,那卫县令怎敢如此?你要去争,只怕家里也是出不上什么力的。何不顺水推舟,卖那卫县令一个人情,回头说不定还能积点善缘呢?”
宁怀璧苦笑道,“娘,我是您的儿子,别人不明白,难道您还不了解我吗?我若真那么一心钻到功名眼里——”
看夏珍珍去给他煎参汤还没回来,才低声道,“十几年前,根本就不会娶芳姐儿她娘。就算娶了,多半也早就过不下去了。”
拍拍宁芳的小手,给女儿一个温暖的微笑,宁怀璧才道,“我想回去,并不是跟卫县令争功,而是我担心乡亲们见我不在,心生惶恐。毕竟答应他们稻杆可以卖钱是我,答应替他们寻菜种的也是我。还有继祖,他去寻了菜种,定要去三鸦乡找我,若是我不在,找到卫县令,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数。”
宁四娘这才知误会了儿子,“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冒险啊!你要担心公务,不如让你七堂弟去三鸦乡替你等着继祖,你且在家里安心调养一段时日,可好?”
宁怀璧道,“娘,我知道您心疼我,可我真的没办法在家歇息。您是没去过三鸦乡,没见着那些穷苦的乡亲们。他们有些人活了大半辈子,竟没穿过一双布鞋,全是草编的,甚至于连草鞋都没有。家中除非上了年纪的老人要过大寿,或是病得快要死的孩子,否则,竟没几个人吃过一顿白米饭,一个白面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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