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徐槐徐燕兄妹要给她评理,可这对兄妹却对她十分冷漠。
“你虽带过我们几年,却又不是你生养的,如何要来冒充娘亲?”
他们虽不懂事,却也听过不少闲话了。
从前年纪小,不懂得,可如今都到了要说亲的年纪,自然不愿跟个婊子有什么瓜葛。
霞姑心中冰凉。
看徐家人如此无情无义,心生退意。于是悄悄收拾了家中细软,暗藏到外头交好姐妹处。某日伺机又哭闹起来,趁徐勇气头上要了一纸休书,等他又去赌钱时,她捧着休书便跑了。
徐家人这才发觉不对劲,再收拾家里,却见家中钱财被她卷走大半。
但她也没有绝情到底,说到底,如今家中不少钱财还是她带来的,所以徐家父子除了骂上几回,也无计可施。
只是从此父子女三人象是都开了窍,每人都给自己房中的值钱物件上了锁,相互提防。
因家中无人管事,徐勇父子赌起钱来,渐渐闹得夜不归宿。甚而在外头眠花宿柳,闹得乌烟瘴气。
徐燕瞧着不好,想着自己毕竟是个女孩儿家,名声要紧,便想早些嫁出去。
可条件好的看不上她,条件差的她又不如意。最后只得匆忙间,嫁了一个金陵城郊,家中颇有些田地,却瘸腿的鳏夫陈实。
原以为自己小了七八岁,又是四肢俱全的,那陈实肯定心生惭愧,任她摆布。
谁知这陈实却生性多疑,为人算计。自从被大户人家的惊马踏伤,留下残疾,心里更添了许多阴暗怨忿,将银子看得比命还要紧。
动不动就说家里的田地是他拿命换来的,至于嫁给他的徐燕,自然也是冲着他的钱来的,所以越发要防备着她。
徐燕察觉实情,待要后悔,却是悔之晚矣。
从此在陈家除了要当三个孩子的后娘,还得操持家务,忍受陈实不时的冷嘲热讽,过得十分辛苦。
而更不幸的是,因为陈实早有儿女,故此对她几次怀孕都不怎么上心,反而不高兴家里又要添张吃饭的嘴,有事没事就刺激徐燕。
弄得她两度小产,唯一生下的儿子,也因产后照料得不经心,见了风,没满月就死了。而徐燕自因此也弄坏了身子,再也无法怀孕。
那陈实反倒高兴起来。
他本就怕这妻子过于年轻,跟自己过不长久。如今她绝了生育之事,便只能一门心思依靠夫家,于是越发待她有如奴婢。
但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怪,陈实为人如此不堪,三个儿女却是个顶个的老实厚道。很是同情徐燕,对她虽比不上生母,但也算是照应。徐燕这才能勉强在赵家支撑下去,只是心中充满了怨恨。
怨天怨地怨鬼神,而最恨的,就是徐妈妈了。
因为在她看来,教导女儿乃是母亲的责任。
徐妈妈打小抛弃她去宁府做了奶娘,就是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而后随宁四娘一家去到梁溪,那十几年音信全无,更是不负责任,没替她择一门好夫婿。所以,她会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全是徐妈妈的错。
至于她从前帮着没良心的爹和霞姑气徐妈妈,那不是不懂事么?至于徐妈妈赚的钱,给她挥霍,那不是天经地义么?
所以,当徐燕从徐槐那里得知徐妈妈又回到金陵的消息时,几乎是瞬间就决定冲过来讨个“公道”。
虽说她已经不可能再嫁人生子,但她觉得很有必要为自己讨要一份嫁妆,徐妈妈不给,她就要告她!
第256章同情
听完徐燕告状的理由,宁芳气得手都在抖。
这世上怎么能有人这么自私?把自己的不幸全推到别人头上?
就算徐妈妈没有教过她,可那是徐妈妈的错吗?她怎么不去找那个把徐妈妈逼到宁家来做工的徐勇?就算要恨,也应该最恨他吧?
奉命去打探消息的金墨,在屏风外回道,“可那徐勇,早已死了。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大冬天里生了场风寒,偏那徐槐又出去赌钱了。几天后回来时,人已经快不行了。假装请大夫煎药的忙了不到五日,人便去了。倒是让徐槐那小子借着办丧事,从老街坊那里收了不少钱。后也因此才认得了他媳妇,那原是个暗门子寡妇。”
金墨是淳朴正经的庄户人家,最看不起这种游手好闲的败家子,让他去打听徐槐家里的事情,他都觉得脏了自己耳朵。如今要不是家中主母和小姐一意要听,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
“不过徐槐后娶的那寡妇倒是厉害,竟管着徐槐正正经经过起了日子。只她去年刚生了个女儿,只生下来便体弱多病,花销颇大,那徐槐找徐妈妈要的钱,倒是没再去赌了,全填了女儿的药钱。听说徐燕找人写状纸时,原是找了徐槐的,只他却到底没有具名。听说是那寡妇不许,不过也有可能是打算看怎么判再告吧。”
宁芳和宁四娘对视一眼,皆觉得这徐槐应该是不会告的。
因他有了亲生女儿,又有媳妇管着,心中就有了弱点。所以他的目的只是求财,并不想跟徐妈妈彻底撕破脸,但徐燕却不一样。
她经历坎坷,又无儿无女,只怕心中满腔怨恨。若不能让她如意,这种心中没有顾忌之人,只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所以宁芳想了想,问,“是不是该给徐妈妈先请个好状师?”
既然徐燕已经找撕破脸,就算是不为了给徐妈妈争气,只为了她的名声,也不能去主动去花钱求和。所以官场是一定要打,还要打赢的。
宁四娘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这些事你爹自会打点,咱们去请又不知深浅。再说,如今这案子既在风头浪尖上,一般人也未必敢来。那徐燕又没有多少钱,哪里能请得到象样状师?倒不如安份守已的等着公堂问话,还显得诚恳老实。”
这倒也是。
若宁家出手请了名状师回来,岂不让人更加觉得宁家仗势欺人?
不多时,去衙门探望徐妈妈的婆子回来了。
说徐妈妈虽给暂且收押,却没有关进大牢,而是关在专门收押犯官家眷的地方。因最近没什么人犯事,那处空得很,还给她开了个单间,条件虽然简陋,却还算干净。
宁怀璧还让人带话回来,说是朝廷派了钦差来,这些天都要忙这两个案子,所以只能住在衙门里了,让家里不要担心。也不必老去探望徐妈妈,他自会照应。
宁芳心中咯噔一下,此时派出钦差,莫非是朝廷已有了决议?那她们只怕就更不好插手这个案子了吧?
再看宁四娘,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在得知宁芳给徐妈妈送的药丸和炒面,至少够吃半个月时,这才略安了些心。
只让夏珍珍在打点宁怀璧的铺盖衣物时,多包了一瓶袪风湿腿疼的药油,象徐妈妈这样上了年纪的人,用得着。
接下来几日,宁府是风平浪静,但外头却因这两桩案子闹得沸沸扬扬。
因为前一桩案子出得早,世人同情罗宝生,那个三岁被弃青年的更多。
等到徐妈妈的案子出来,反倒动静不大了。
因为若是比惨的话,徐家一双儿女都算得上是有家有业,就算徐燕觉得自己惨到了顶点,可世人却不觉得她的故事有太多催人泪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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