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也不动脑子了,索性就甜笑着撒起娇来,“还请三舅公教我。”
可惜程三公子不中这小美人计,只道,“我还挺想看你是怎么杀鸡的。”
宁芳笑不下去了,苦着脸摇着三舅公的衣袖哀哀请求,“三舅公!”
遥望风景。
“那我从明儿起,写五十个大字?”
继续遥望。
宁芳一咬牙,一狠心,转身离去。
旁边伺候的石青微愣,就,就这么走了?看三公子的表情,明明再多磨一会儿,就要心软了啊!
谁知,宁二小姐很快又回来了。
“给!你看!”
看她气势汹汹的从身后送出一只刚被割了脖子的死鸡,石青眼皮子跳了跳。
她,她还真去杀鸡了?
这小姑娘胆子好大!
可带只死鸡到素性爱洁的三公子跟前,会挨骂吧?
谁知三公子却是抬手就拧了对面小姑娘的脸蛋一把,“胡闹!还不给人送回去?”
宁芳委屈得眼睛里都硬挤出了几许波光,“人家连鸡都杀了——”
看程岳那副嗤笑表情,赶紧又道,“就算不是我亲手杀的,总是我亲手拎来的。三舅公,你就教教我嘛。我让妹妹们给你做板栗烧鸡,两只鸡腿都给你!”
有,有这么贿赂的吗?
石青艰难的扭动脖子,就见他家清贵无双的三公子一脸嫌弃,伸出四根修长如玉的白皙手指,开始讨价还价。
“烧四只鸡腿来配米饭,要去腿骨,剩下的炖汤。汤里下些新鲜的蘑菇笋子,不要干货,若有好嫩豆腐,也下几块。”
呃……石青还不老,记性没那么坏,所以很快想起来,这应该是前些天他家主子爷胃口不开时,宁二姑娘送过的一道饭菜。
因程岳素来不爱吃油炸之物,夏天又嫌白煮清炖的没味儿,所以宁芳就想了个辙儿。拆下整只的鸡大腿鸡翅,先拿花椒大料腌入味,然后搁铁锅里细细煎出皮里的油来,再拿调好的酱汁小火慢烧入味,待放凉后斩块码在用小沙锅煮好的白米饭上,复浇上酱汁。
待吃时既不觉得热气,又不油腻,且浓郁鲜香,极是下饭,那天程岳连锅底的焦黄锅巴都嘎吱嘎吱吃了个干干净净。只不耐烦啃骨头,所以余了两只鸡翅尖在碗里,给石青吃了,才知这道菜的好味。
此刻听主子爷说起,石青不禁也偷偷咽了咽口水。
暗想着他就不吃鸡大腿了,回头能不能跟二姐儿说说,把剩下的鸡翅鸡脖鸡胸脯也依样做了,赏他就成?
就见宁芳撇着小嘴,到底嘟囔着答应了,“就知道折腾人!行吧行吧,我一会儿就去使人来做。”
程岳这才满意的勾勾手指头,把小姑娘叫到跟前,低低传授几句,然后拍拍她的小肩膀,“去吧。”
宁芳扭头,瞪着他那一脸闲雅的表情,怒气冲冲的拎着鸡走了。早知如此,她就不问了。
可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程岳很得意,晚饭时也如愿吃到了他点的鸡腿饭,还有漂着碧绿小油菜的蘑菇鲜笋豆腐鸡架汤。
当然,石青也如愿吃到了他的鸡翅鸡脖鸡胸脯。虽然都是主子爷不要的下脚料,可他还是吃得无比满足。
只是惦记着白敏中,想挑了好肉,也给他送去尝尝。
可程岳听了却笑,“你还操心他?安心吧,既做了,少不得人人有份的。”
果然,回头就见陪着宁守仪散步的白师爷,望着宁二姑娘道谢,说那鸡腿饭真好吃。
而因上了年纪,一向饮食极清淡,不爱鸡鸭荤腥的宁老太爷更是美滋滋的剔着牙,表扬曾侄孙女,“这菜不错,回去教教厨子。饭菜一并做了,省事多了。”
谁说这个省事的?
宁芳想哭。
且不论用小沙锅来煮锅巴饭有多讲究火候,光腌制那个鸡腿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因今儿时间不够,得用牙签细细的在鸡腿上戳无数细洞,再把配料揉搓入味,这难度堪比做一次深度推拿!
若做一只两只还好,可三舅公既公然点了,又不好只做他一人,逼得宁芳不得不亲自带人下厨,做了整整八只鸡的鸡腿饭。
也亏得这客栈老板只有这么八只鸡可卖,否则再多些,她的爪子都不用要了。就买了那么个主意,真是亏大了!
平常还总说她学了夏家精髓,会做生意,这位三舅公才是十足大奸商!
偏宁四娘和夏珍珍知道始末,婆媳俩还要联手笑话她道,“几个鸡腿就买这么好主意,是你赚到才对。”
“再说给长辈做点事,哪能叫苦叫累?三舅舅既爱吃,你便多做几回。”
宁芳森森怀疑,自己其实是捡来的。三舅公才是她们真亲戚!
第269章敲打
没几日,下溪村到了。
在众多真心或虚伪的殷勤里,宁家二姐儿貌似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件事。
“如今江南种桑养蚕的人家多了,那绸子也不是那么好卖,兴许从明年起,大家就少养些吧。”
什,什么?
乍然听到这消息的乡亲们惊呆了。
他们还想着多种些桑蚕,多赚些钱,也好给家里多盖几间房,娶媳妇嫁闺女时更能挺直腰杆,这怎么竟是要减产了?
就见宁芳又望着他们笑笑,“不过这事跟你们关系不大,无非少赚些钱,但大家有地可种,饿不着就好。象我舅舅那边,受影响的就大了。外人看着他开那么多家店,又请了那么多的伙计,成日里人来人往,光鲜热闹,可里头的苦,有谁晓得?那便是歇一天,就得往里赔钱的。”
乡亲们不说话了。
做生意的风险他们不是不懂,只是看到别人赚钱的时候,难免眼红,难免就忘了。
这会子听宁芳说起,他们才意识到,人家赚的钱,可是他们没本事,更没那个本钱去赚的,那你还凭什么眼红?
而整个下溪村,说来都是宁家的产业。
主子要他们种什么,哪怕赔钱,他们也得种什么。真若不让他们养蚕了,他们能有什么法子?就算偷偷养了,可谁敢拿出去卖?
这地,这山头,这桑树,这蚕种,可都是人家的!
亏他们之前还想着要把生意挪到上溪村去,好省几个税钱,怎忘了这生意从根子上,本就是宁家的?主子不发话,他们就算再怎么拧成一股绳,想提意见,有用么?
瞥瞥众人错愕沉默的脸,宁芳冷着脸走了。
这就是她用八只鸡,十六只鸡腿饭买来的主意了。
简单,但不出意外的好用。
你们眼红想省税钱?那干脆不做拉倒!
反正宁家又不等这些钱吃饭,她们不怕。但这些乡亲们呢,他们有这个底气吗?
不是宁芳,或者程岳狠心,要故意吓这些乡亲们,断他们的财路。而是他们的贪念,逼得宁芳不得不如此作为。
省几个税钱,对这些乡亲来说,可能意味着就能多盖一间房,或多攒件嫁妆聘礼,可对于他们的主家来说,却是要冒着日后被人检举揭发,甚至清算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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