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宁怀璧发了话,不仅不许小女儿到母亲跟前去,就是其他几个孩子有什么不好的,也坚决不许抱到母亲跟前去,否则他就去宁四娘跟前跪着,任母亲责打。
这么大年纪的儿子都开了口,宁四娘也不好违拗。只是如今都到了固州,眼看快进京城了,她是无论如何也要看看好些天没见的孩子们了。
先看安哥儿几个,只是些小小冻疮,倒还无妨。最后见到宁萍又瘦得跟个小猴儿似的,宁四娘未免又揪心难过了一回。
小宁萍还懂事的宽慰着她,“祖母别担心,等到了京城,安顿下来,我多吃几顿,很快就长好了。到时我也跟四姐姐一样圆嘟嘟的,让祖母看了就喜欢。”
宁四娘心中又宽慰又心酸,“小丫头,好的不学,净跟你二姐姐学得一样油嘴滑舌,惯会哄人开心。”
宁芳适时把银丝面端上,“五妹妹要好好的,祖母也要好好的,这面条是拿鲢鱼汤下的,祖母尝着合意便多吃两口,让我这惯会油嘴滑舌的也尽点孝心吧。”
宁四娘接了筷子,却要拿碗来拔一半,“这么大碗,我也吃不了,让萍儿也吃一些,她胃口差,路上也没几样合意的东西。”
“祖母放心,她吃过了。”夏珍珍撒个小谎,抱着宁萍就出去了。孩子还没好利索,委实不敢在婆婆这里多呆。
她走前一使眼色,宁芳便知道了。亲自上前劝宁四娘吃面,“横竖也没几日就进京了,什么好东西吃不到?求祖母赏脸多吃几口吧。否则一家子红光满面的进京,偏您清瘦消减,让人怎么想咱家?”
宁四娘又好气又好笑,到底不忍辜负孙女美意,把一碗面条都吃了。
白敏中不是第一次见宁家人了,但每回俱能看着这一家老小上慈下孝,倒是颇为感慨,为何这样好的人家,却总也会出几个异类?
想想此来的目的,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宁怀璧,谁知还未开口,宁怀璧却满面忧心的提起一事。
“虽说还未入京,便麻烦府上实在不好,可母亲一路咳嗽,实在让我忧心。”
宁怀璧一味让宁四娘静养,倒不是过度谨慎,而是路上请得几位大夫给宁四娘把脉时,虽说是操心太过,诊治无方,但所有大夫都有口一致的跟他私下提过,若长期任其发展,倒是于寿数有损。
所以就算明知几个孩子在路上奔波易生出冻疮风寒什么的,但宁怀璧还是咬牙跟着那些军汉往京里赶。不为别的,就为了快些安顿下来,好给母亲寻个高明大夫好生瞧一瞧。
而这种事,他们一家子外来客哪里晓得?所以就算再不好意思,宁怀璧还是厚颜向白敏中开了口。
他倒不是想看御医,但若是能举荐几个京城有名的大夫,也能让他心安。
白敏中自然应下,不过再看宁怀璧那满面风霜,还有旅途劳惫而青黑的眼窝,那桩事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想着进京还有三四日时光,也不必急于一时,待缓两天再徐徐告之便是了。
休整一夜,次日离了客栈,继续往京城赶路,偏在进京的前一日,又纷纷扬扬下起大雪。
眼看大雪都快迷住人的眼睛,今日是万万进不得城了,便寻了一处干净庄子落脚。听说此处还有冻梨,宁芳便兴致勃勃的说要去煮梨汁糖水给大家喝,几个弟妹皆跟去了。唯有一直没好利索的宁萍出不得门,跟着夏珍珍去给宁四娘熬粥。
等宁怀璧安置好了一家老小,白敏中趁空给他讲解起京郊局势。
他是要入京城做官的,而且肯定品级不高,多了解一些周边环境,对他只有好处。宁怀璧也知道这点,所以听得格外认真。
当白敏中才说起这京郊因是天子近地,多有皇庄及贵族田产,较难管理时,忽听外头一阵狗吠马叫,还夹杂着孩童的啼哭。
父子连心。
宁怀璧一下站起来了。
旁人听不出,他却是听得真真切切,那是他家的顺哥儿在哭!
第290章公主
匆忙拱手跟白敏中道个歉,宁怀璧已经三步并两步赶到屋外,“这是怎么了?顺哥儿怎么哭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倒是停了,但外头积了厚厚一层,只院子里生了火,又人来人往的,存不住积雪,顺哥儿便在雪地上跌得一身泥,刚被宁芳抱了起来,身边摔着一个食盒和汤碗,空中尚余淡淡梨子水的清香。
其余几个孩子也是大的牵着小的,似是被惊吓得狠了,含泪抽泣。
宁芳养的獒犬通宝已经是条半大的狗了,正忠心耿耿的护卫在小主子身边,却并不叫唤,只面目不善的冲着那些陌生人呲着白牙。
看宁芳捏过弟弟手脚,白着脸朝他摇了摇头,宁怀璧便知顺哥儿无事,提到嗓子眼里的心先放下大半,才有空注意到另一个从马上摔到地上的贵女。
看她身上貂裘便知此女非富则贵,何况旁边还围了那么一圈同样穿戴不俗的下人,宁怀璧意识到不好,便想上前帮忙,“请问这是怎么了?可有需要帮忙的么?”
瞧这情形,应是这贵女应到庄子里避雪,不想遇到孩子们,惊了马,是以顺哥儿摔倒了,那女子却是从马上摔下来了。
不管是谁是谁非,眼下救人才最要紧。
何况京城多权贵,这些人一看就是高门大户,宁怀璧不是怕了他们,却也不愿平白与人结怨。
谁知他的话音才落,地上忽地飞出一道鞭子,直直抽向他的面门。宁怀璧一惊,本能的偏头躲过,然后伸手抓住了长鞭。
有人叫嚷起来,“大胆!你这贱民是想以下犯下么?还不快放手?”
白敏中立即赶上前来,劝解道,“别误会,别误会!这是奉旨上京的宁怀璧宁大人及其家眷,并非有意冒犯。”
他说话的工夫,那躺在地上挥鞭子的贵女已经借着宁怀璧抓着的力道,从地上站了起来。
还有力气打人,想是没事。
瞧她也不过十六七岁,还是少女,却如此蛮横骄纵,纵相貌出挑,一身贵气,也实在令人不喜。
宁怀璧忍下心中怒火,松手放开马鞭,施了一礼,“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只是一时情急,还望恕罪。芳儿,这是怎么了?”
却是给宁芸牵着的安哥儿,嘴快的告起了状,“是他们突然骑着马跑过来,差点踩到小弟,还是通宝跑过去,救了顺哥儿。”
宁芳带着弟弟妹妹们去煮冻梨糖水,想孝敬长辈。因顺哥儿小,做事的时候大家怕他冻着,都不要他插手,只等着做好了,让他端去送给祖母便罢。
小家伙听了一直很听话,谁知一出门,忽地有马闯进院子里来。
旁人不拿东西的还好,只有顺哥儿,因为提着大家辛苦做好的糖水,生怕洒了,一直低头专注的看着自己双手,就没能及时避开。
亏得通宝机警,反应迅速的冲上去,一下撞开小主人,并狠狠挠了那马腿一下。
然后是离顺哥儿最近的宁芳见势不对,就地抓了捧雪洒上去,迷了马儿双眼。
那马儿落蹄时辨不清方向,才没有踏伤通宝。否则獒犬再强壮,也经不起那样高头大马的一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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