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姐儿回来,顺哥儿一早就想着要来看姐姐呢,只怕打扰到你休息。”
宁芳看着她,神色颇有些冷淡,无事献殷勤,她又想干嘛?
程岳更是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他倒不是怕了她,而是怕自己发火,吓着小孩子。
可辛姨娘本就是奔着他来的,怎肯放人?
忙把人堵在屋檐下,急急道,“顺哥儿也不敢说,只这孩子在家里,天天想着几个哥哥姐姐……”
宁芳沉着脸,已经明白她那意思了。
这是想带孩子住进英王府去吧?
辛姨娘也是真没办法了,自从她把紫烟送走,宁怀璧看她,真如玻璃人一般。从前还肯招呼几句,如今连招呼也不打,便是要看顺哥儿,也是把儿子叫到自己屋里去。
且下人们对她也失了恭敬之心,十分敷衍,辛姨娘只觉得在这个家里实在难捱,心想不如蹭着儿子一同跟到英王府去,好歹吃住条件都比桃县要好些,所以这会子才跑出来厚颜相求。
趁她还未说出更不堪的话,宁芳打断道,“那咱们如今不是都回来了么?顺哥儿,到二姐儿这里来。”
顺哥儿虽是年幼,却也懵懂的觉得辛姨娘牵他过来,似乎做的不是好事,否则三舅公和二姐姐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才要甩开辛姨娘的手,去姐姐那里,辛姨娘却攥紧了不放,继续堵着程岳道,“孩子年纪小不敢说,可待会儿哥哥姐姐们一走,他必是要哭的……”
“我才不哭!”
顺哥儿忍无可忍,自己开口了,“哥哥姐姐们不在家,那都是有正经事。我年纪最小,自然要留在家里!老爱哭的小孩是长不成男子汉的,我才不会哭!”
辛姨娘给噎得无语,此时夏珍珍已听到动静,赶出来恨声道,“舅舅舅母虽然喜欢这几个孩子,却更是明理之人。眼看要过年了,便送孩子们回来团圆。顺哥儿想跟兄姐们亲近,不在自家,往外头跑什么跑?姨娘最近是病糊涂了吧?来人,送姨娘回屋,顺哥儿到我这儿来!”
原来宁茵她们回来,竟是不走的么?辛姨娘原以为宁芳姐妹待会儿回宫,他们也是要跟回英王府的,原来竟是要留下乡下过年。
不过想想也对,再怎么房舍窄小,哪有一家人分两处过年的道理?是她自己想差了。
可夏珍珍这样当着人面,劈头盖脸的教训她,也实在是太不留情面了!
辛姨娘心中忿恨,故作柔弱的挤出两汪眼泪,“全怪妾身糊涂,住在这样窄小的家宅里,竟连家里的事也是半点也不晓得,倒惹得奶奶生气了。”
她嘴上虽自责,但话里话外都在怪夏珍珍把消息瞒得死死的,才弄得她什么都不知道。
宁芳听着生气,想替娘亲出头,忽地半天没出过一声的程岳开口了。
“这样糊涂东西,还放出来作甚?今儿家中还有外人呢,给人瞧见象什么样子?二郎呢,我找他说去!”
他的声音不重,但神色却严厉之极。
想捏的没捏到,却还要听这讨厌女人啰嗦。就算要吓到小孩子,他也顾不得了!
小孩子感知最是敏锐,顺哥儿都知道怕了,不管不顾的甩开辛姨娘,跑过去抓着夏珍珍的裙摆。
辛姨娘素来只要扮起柔弱,在男人面前,几乎就没有失手的,除了木头人一般的宁怀璧,却没想到今日竟踢到更加冰冷的铁板一块。心中的挫败,竟胜过夏珍珍对她的训斥!
她甚至开始怀疑原本最为自信的美貌,难道是她生了儿子姿色消减,怎么如今的男人见了她,半分怜香惜玉之情都没有了?
然后,被遣送回屋的她,甚至都没留意到屋门外咣啷上了一把大锁。除了留一个婆子在屋外侍侯,过年之前,宁家大概是没人想再见到她了。
等卢太医医治过后,一家人用过午饭,宁芳宁萱姐妹重又换上了宫中青衣,扎上逍遥巾,要跟着程岳,还有卢太医一起返京回宫了。
皇上只给了两天假,她们就不能逾矩。
桃县离京城还有小半日的路程,得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去,这会子就必须走了。
尤其今日天色不好,早上已经下过场雪了。程岳今天特意过来跑一趟,除了送大夫,也是瞧着天色不好,怕她们出入不便,把王府的马车带来接她们的。
第324章面子
除了宁怀璧,姐妹俩没让家里人送她们。只是夏珍珍执意跟着她们上了车,一边抓着一个女孩的手,就是不肯松。
倒是宁四娘更能理解夏珍珍的心情,若不是她身子不好,这会子坐在车上送她们姐妹回宫,就得多她一个了。
所以也不叫人去劝,只跟宁怀璧交待,“天冷,路上雪大,别急着赶回来,在京城住两日也无妨,家里有我呢!”
他跟去京城,得抓药,还得去平阳侯府拜会送礼。方才天儿又开始下起小雪,宁四娘可不愿儿子媳妇因赶着回来,太过辛苦。
可留下这一屋子老小,宁怀璧又如何能安心?
但又不好跟母亲争执,只带着妻女走了。
本来一家子都好好的,忍住了没哭,还笑着挥手作别,只安哥儿忽地想起,跑进院子,把通宝牵了出来。
狗通人性,眼看着宁芳走了,急得便往前直冲,安哥儿那小身板怎拉得住?好容易上来几个家丁把它拉住。
通宝不叫也不闹了,眼角却淌下晶莹的泪来。它扭头看着宁四娘,眼神里是那样可怜巴巴的哀求。
看得全家人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宁四娘实在不忍心的转过身去,“松手吧,让它去送送也好。”
家丁刚一松手,通宝顿时跟离弦的箭般,嗷嗷叫着就追了出去。
只是没过多久,它又自己跑回来了。
是宁芳叫它回来的。
“我不在家,你得替我尽孝,保护好家里的祖母,还有弟弟妹妹们,行吗?”
通宝难过的舔了舔她的脸,却还是乖乖跳下车,又跑回去了。
然后尽职尽责的在家里巡查,后来雪下大了都不肯进窝。
看着这样忠心耿耿的大狗,宁四娘的心哟,就象浸透了酸梅汁一般,难受得不行。
她从来律已甚严,教导儿孙也是让他们做个正直善良的好人,如今连孙女儿养的狗都这么有情有义,可怎么老天爷就是不开眼,要这么矬磨她们一家人呢?
好在她身边虽没了儿子媳妇,还有徐妈妈。身为过来人,她太能体会宁四娘的心情了。
“太太不要老想着当前,总得想想以后。从前您总是劝我想开些,我听了您的。不过那时候,我本以为这辈子跟那对不肖儿女再没有和解之日了,可如今呢?只有他们生怕我不搭理他们的,哪里敢不搭理我?还有我那干儿子,也给我捎信了,说是已经进了那什么大营,离京城还不是很远,等到有空说不定还能来看看我。太太您有这么多孝顺的儿孙,福气还在后头呢!咱们就算不为自己,也总得为了孩子们撑着。”
宁四娘到底是听进去了,所以她打起了精神,把孙儿孙女们叫来,却不是让他们承欢膝下,而是带着他们蒸起了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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