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芳华_藕花【完结+番外】(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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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爵府的另一边。

  自从得知世子爷回府,蒋二太太便借口请安,硬是吓得躲到了公公蒋老伯爵这里。

  这会子,看着嫡出的长子也不避讳,就这么大摇大摆拎着鞭子进来,蒋老爵爷的脸色也有些不好。

  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嫡出长子,不仅是因为他跟他过世的娘亲长得太象,更因他象足了那女人冷情冷心的脾气。

  就算他冷落她们母子,又有什么错?谁家不是女人上赶着巴结男人,难道还要男人巴结女人的?

  所以,嫡长子子嗣艰难,他是高兴的。因为这就让他有理由,正大光明的去偏心宠爱的姨娘了。甚至于在明知紫烟有了身孕之后,他还坐视蒋二太太派了婆子那么对待紫烟。

  “不是让你回乡祭祖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蒋明诚冷笑,“我若不回来,自己儿子给弄死了都不知道,日后把这伯爵府白白让给你那心肝宝贝的庶出二儿子,只怕还叫不得一声屈呢!”

  蒋老爵爷不悦,“还没生下来,谁知是男是女?”

  蒋明诚嗤笑,“便是女儿就可以随意处置了?横竖我可不象某些人,硬拿庶出冒充嫡出。就算做不成皇后,难道还做不成嫔妃?”

  蒋二太太神色一变,“是你?是你安排了人,扰了二丫头的婚事!”

  蒋明诚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你既然敢做,怎么就不敢当?真当全京城的人眼睛都是瞎的,看不出究竟?”

  蒋二太太怒道,“就算二丫头是庶出,可有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么?害了她,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蒋明诚嘲讽,“看着你倒霉,岂不就是我的好处?”

  蒋二太太气极,“爹,您也看到了,这些年咱们是怎么对大哥的,可他又是怎么对我们的?根本就没拿我们当一家人!”

  蒋明诚道,“那弟妹拿我当一家人了么?从前的事都不说了,只说我那新姨娘,她有了身孕,你是怎么对待她的?先诬陷她有病,又派了婆子成天灌她吃不下的东西,你有身孕的时候,我若这么对你,你受得住么?”

  蒋二太太仗着有公公撑腰,道,“世子这话可就不对了,且不说月奴那个贱婢怎配与我相提并论,就算我待她谨慎些,不也是为了我们蒋家的血脉考虑么?咱们这高门大户的,可容不得一个贱婢……”

  啪地一鞭子,直接抽在蒋二太太的肩头,抽断了她没讲完的话。

  “孽障,你住手!”

  蒋老爵爷又惊又怒,没想到这个大儿子居然敢在他面前动手,“就算她说你几句,管了你房里的人,到底是你弟妹,你怎敢对她动手?”

  蒋明诚收回鞭子,轻轻抚过上面的血迹,“如今我打便打了,你又待怎地?都已经被皇上罚俸在家歇着了,莫非这府里还想传出父子相残的奇闻么?”

  蒋老爵爷给噎得脸色铁青。

  蒋明诚望着想要嚎啕的蒋二太太,轻蔑道,“这一鞭子,是让你记住,别说你丈夫是个侍郎,哪怕他是个尚书呢,这府里有些不该你碰的,就不许动爪子。若不服气?只管叫你男人来啊!别一把年纪,还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扯着长辈替你们撑腰,真心让人瞧不起!”

  说完,他也不等蒋老爵爷发话,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直把蒋老爵爷气得浑身哆嗦,却又偏偏无计可施。

  方才蒋明诚有句话说得很对,皇上显然已经厌恶了蒋家,这时候若再传出什么不好的动静,蒋家必遭灭顶之灾。

  故此只能一面传大夫来给蒋二太太诊治,一面打发人找二儿子回来不提。

  而这边,蒋明诚大闹了一场,转头却又没事人一般,去了家中女孩儿住的后花园,给众侄女分送礼物。

  几位庶出小姐已听说此前大闹,个个噤若寒蝉的收了他的礼,唯有蒋家二房正经嫡出的大小姐,停下绣嫁衣的手,命丫鬟给他奉了一杯清茶。

  因二房并不和睦,连排行都是各算各的。

  所以蒋明诚今日,算是第一回正眼看这个侄女。

  “真想不到,你居然有此胆量。敢往宫里通风报信,还叫我回来。这份胆量,倒象足了你娘。”

  平心而论,蒋大小姐虽生得比蒋二小姐逊色,却也眉目清秀。只是花一样的年纪,偏偏有种说不出的沧桑。

  垂眸望着自己满是针眼的纤纤玉指,淡然道,“因我不够出众,两年前,我订好的婚事连同绣了整整三年的嫁衣一并让给了三妹,当时,娘便跟我说,我这么懂事,日后一定不会让我吃亏。

  可前些天,娘又兴冲冲跑来跟我说,二妹就要做皇妃了,她嫁得体面,日后我在夫家才好立足,我这件又绣了两年的嫁衣就让给她吧,横竖我夫家门第不高,嫁去还是做续弦,不用这么讲究。

  我问娘,‘我都快十八了,好容易出嫁,若连自家人都这么不讲究,往后让夫家怎么看得起我?您当年说过,我若懂事就不会让我吃亏,难道眼下不是在叫我吃亏吗?’

  娘抬手就给了我一耳光,然后流着眼泪跟我说,‘你以为我想吗?谁叫你自己不争气,生得没你二妹妹好,诗词歌赋又样样比不过她?我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也不知背地里掉了多少眼泪,你怎么还如此不懂事,来戳我的心?’然后,她就把我的嫁衣拿走,给了二妹妹。

  我真的不懂,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戳到我娘的心了。反而,我只觉得我的心,一直在被人戳着,一针一针,戳了整整十七年!

  大伯,你知道吗,我才十七啊,就已经在这个家里生生煎熬出了白头发。还生怕被人发现,成天小心翼翼的拿墨汁来染。”

  忽地,她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很轻,可便是听到惯爱施虐的蒋明诚耳中,也无端端生起三分寒意。

  “所以,在娘派人联络宫中的姑祖母时,我也悄悄让人带了一张字条,给了琴姨。

  你们都不记得她了吧?她原是服侍姑姑的贴身丫头,后来姑姑早逝,按律她是可以发还出宫的。

  可家里看她那时年轻,颜色也好,便打着替姑祖母勾引皇上的心思,硬把她塞到姑祖母那里去了。可姑祖母早不承宠,这便是生生坑死了琴姨一辈子啊。

  而琴姨的娘偏巧是小时服侍我的,她知道女儿出不来,眼睛都生生哭瞎了。后是我一直瞒着,留她在在身边,替她养了老送了终。所以我吩咐的事,琴姨就是豁出性命也会办到的。”

  她轻抚着自己火红的嫁衣,落下了最后一针。

  “如今,二妹妹做不成皇妃,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亲事了。便说我的嫁衣不吉利,命人送了回来。可她不要就不要,为什么还要故意剪得乱七八糟?她难道不知嫁衣最忌破损,而我这些年又绣得有多辛苦吗?

  这样的妹妹,就算嫁得再好,与我又有何干?就好象三妹妹,她穿着我的嫁衣,嫁了这些年,又何曾记得我半分?

  可我还能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我只能匆匆绣了这件不怎么讲究的嫁衣,匆匆的去嫁一门不怎么讲究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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