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是亲事未定,她误打误撞帮上了忙,但如今事过境迁,只怕除了七皇孙,各家都有了自己的如意人选,那她要怎么帮得上忙?
文鸳道,“这个你不必操心,他们自会派人来给你透露意思。只有七皇孙这里,你得出些力气。其实也没什么难的,看谁家最有助力便是了。”
那宁芳就懂了,“我这就回去,再看下京城的世家谱系。”
这也是当书女的好处了,原本这些东西,只有少数名门望族才有机会接触。但宫中规矩多,也是怕礼节上出错,便会整理出这些世家谱系,供掌事宫女太监们查阅,所以宁芳也有幸看过不少。
这会子看她匆匆回去补课,文鸳才露出一抹复杂眼神。
有句话,她始终还是没好说。
宁芳只以为七皇孙来交好,是想帮他选个好妻子,却偏偏忘了,她自己也是不差的。
足以称得上名门之后,世家千金,兼之秀外慧中,又有御前侍奉的经历。更妙的是,家资富饶,且得父母疼爱,日后那份嫁妆肯定差不了。虽有英王府这个靠山略招皇上忌讳,却也因此,反而能让皇上放心。
这样既不太高,又不太低的门第,配起同样高不成低不就的七皇孙来,堪堪合适。若七皇孙不是存了些别样的心思,何至于如此用心?
只这丫头在旁的事上都精细,唯独这种事上却欠缺了一份清明。文鸳也不好点破,只能看二人的缘法了。
……
要说谢应台治国利民的本事不怎么样,但论到当官及揣摩圣意,绝对是个中好手。自那天在朝中提起让皇上春狩之事,又过了几日,后宫便听到风声,这事竟给他谈成了。
定下于四月初十,待殿试过后,便带着新科进士和文武百官,到京城北边的围场狩猎。检视进士及世家子弟武艺,选拔人才,而邻近的桃县作为皇庄聚集地,也得作为临时歇脚处,奉旨接驾。
怕下人交待不清楚,英王府一得了消息,程岭便亲自往桃县走了一趟,找到宁怀璧。
“你也无须太过隆重,只把县里的官道好生修整平坦就是。皇上也未必会在你这里停留,但若是有好景致,倒得预备着御驾停留。”
宁怀璧听着心里便有了数,谢过之后,又问程岭,“那日二位表舅会随驾出来么?”
程岭一听,便知这话里有话了,“怎么,你这里有事?”
宁怀璧道,“也不知办不办得成,但总归要试试。若是二位表舅在,只怕有人要借机生事,反为不美。”
程岭道,“你这儿若有不便,那我们不来就是。本来老三出了征,我和大哥就得避讳着些的。只是这回芳丫头可能会随驾出宫,原还想着让你们见上一见。”
如果程家无人随驾,当中少了牵线之人,宁芳就算路过自家门口,也是很难与爹娘相见。
宁怀璧道,“知她在宫中安好,少见一面也是无妨的。何况这样一来,更显得咱们心中无私,回头也牵扯不到舅公府上。”
程岭闻言再度看了他一眼,“听你这口气,必是要做大事了。三郎走时,朝中到底留了些人。你若觉得是对的,只管放手去做,咱们府上不说别的,但护你一个周全还是能的。”
宁怀璧笑道,“那就有劳舅舅们了。”
程岭也不打听,说完便走,回去跟程峰两个商议着,一来赞服宁怀璧这能干事,也敢干事的脾性,二来为了稳妥起见,也暗中拜托了几个亲近人家,护着宁怀璧及宁芳一家子。
转眼四月初二,殿试的正经日子。
宁芳正在尚宫局整理着几位皇孙公主的成亲文书,文鸳料得没错,这事最后皇上还是指了她,忽地只听外头一阵喧哗。
一群小宫女小太监嚷嚷着“状元出来了!状元出来了!”分头往各处报喜。
不一时,闵双桃快步进来,眼睛亮闪闪的道了声恭喜,“令尊的弟子,你的师兄谢云溪,可也中了探花郎呢!”
那天她误会宁芳之后,一直心存愧疚,总想找机会向宁芳示好。
所以就算觉得谢云溪高中跟自家实在关系不大,但宁芳看她如此殷勤的份上,也谢过了她的好意。
不过想想,谢云溪也算是本事了。
那日花朝宴上,明明已经得罪了永泰帝,偏偏还能在实际上并不得罪宁家的情况下,把场子圆过来。让皇上觉得他跟宁家生了嫌隙,总生起重用之心,点了第三名的探花,委实是有几分本事。
只闵双桃话却未完,“你可知皇上点的状元是何人么?”
宁芳当然不知。
闵双桃道,“却是那日也曾进宫赴宴的兰廷茂,人人都说,他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只不知是哪一位了。”
看她冲自己笔下努了努嘴,宁芳恍然。
看来皇上是真动了招婿的念头,所以才把这个兰廷茂点为状元的吧?只不知是要指给宜华公主,还是七皇子家的大郡主。
只是想想宜华公主那个性子,宁芳深为新科状元不值。可若是说给大郡主,又怕七皇子会嫌他家门第寒微了些。
宁芳这心可不算白操,因眼下七皇子确实正在犯愁此事。
永秦帝想用儿女亲事平衡世族与寒门关系,这是有脑子的人都看出的事实。
但到底要把女儿嫁给哪一方,七皇子也很为难。拿不定主意的他,因此找上了四皇子求教。
“眼下皇上虽未明言,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么是寒门状元,要么是谢家那小子。兰状元瞧着人物是不错,但根基太浅,想来在朝中也不会有什么建树,大郡主跟着他,实在是有些委屈。要说谢家倒好,但谢耘那小子素有些不雅的名声,虽谢家极力遮掩,可京城大户人家,谁人不知?除非他肯改邪归正,否则这日子也是难过。”
听七皇子把里里外外的情况说得透彻,四皇子反倒笑了,“皇弟既然都知道,想必心中已有定论。找到我这儿,也只是听你说一说吧。”
七皇子叹道,“什么都瞒不过皇兄。要说稳当实在,自然该选谢家。况且谢家若只是娶了大郡主,而非公主,必全力栽培谢耘。等谢阁老退下来,他手中的这份权力只怕就会传到孙子手上。可我只怕女儿嫁去,太受委屈。”
四皇子却不赞同,“这世上谁人能不受半点委屈?便是皇上,也有许多的不得已。再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嫁女儿,要靠丈夫的宠爱过日子么?笑话!只要有了子嗣,有了宗族,还有谁敢给她半点委屈?”
七皇子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他虽然也疼女儿,但还没疼爱到只为她的幸福考虑的地步。
谢耘虽有断袖之癖,但确实算得上是京城年轻一辈中的出色人物。且家世又好,如果加以扶植,极有可能手握重权,成为一个可靠的姻亲。
四皇子七皇子是都不怎么受宠,但这不表示他们甘心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
在宫中长大的他们,更加懂得权力的妙处。也更加希望能善用这一点,带来更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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