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首辅王恽本就不支持这次狩猎,这回便陪着几位皇子留守京城,所以身为此次随行品级最高的大臣,谢大人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发这个火。
尤其在他孙子谢耘这几天表现良好,得了无数赞誉之后。
“宁大人,这桃县不说是天子脚下,也是天子眼皮子跟前了。怎么在你的治下,竟发生了这等冲撞圣驾的事?你到底是怎么当的差?”
宁芳心尖一紧,事情来了。
她就觉得杏儿出现得古怪,这会子被谢应台一吼,她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可能是个阴谋!
“请大人息怒,下官……”
宁怀璧的话还没说完,忽地又被队伍后面的惊呼声打断了。
“有蛇,驸马,兰驸马!”
在所有人看到那群野猪已经被杀死,都松了口气的时候,谁也没有留意到,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条毒蛇,咬伤了准驸马兰廷茂的马。
中了毒的马儿惊慌失措,顿时发起疯来,一下就踢伤了周边好几匹马。而跟在兰驸马左右的,都是今年的新科进士,肉脚得很,一下子坐不稳,从马上摔下好几个。好在这次带出来的都是年轻人,除了擦伤,没什么大事。
但兰驸马就危险了。
整个人几乎快从马背上甩下来,可一只脚却死活缠在马蹬上甩不脱,眼看就要丧命,还是上回那位教宁芳骑马,救了谢探花的中年侍卫冲了出来。
直接扑到兰驸马的马上,死死的压制着那马替兰廷茂保持平衡,然后一刀刺穿了它的咽喉。
马儿悲鸣一声,气绝倒地,旁人这才上前七手八脚的将兰廷茂救了下来。
而兰廷茂连惊又吓,主要也是在挣扎时脱了力,一放松便白着脸晕了过去。
这下不用谢应台多说,永泰帝脸上也不好看了。
“好端端的,哪里来的毒蛇?兰怀璧,你是怎么迎的驾?”
兰怀璧只得从马上翻身下来跪下,“回皇上,是臣失职。臣请戴罪,彻查此事!”
谢应台冷着脸道,“彻查?你要怎么彻查?是审问这些死了的野猪,还是那条死蛇?明明就是你监管不力才出了岔子,皇上,臣请旨,将宁怀璧先革职拿下,查明情况的再行论罪!”
“冤枉呀!”
眼看喊冤的只是一个捕头,谢应台眯眼冷厉道,“小小一个捕头就公然敢在圣驾前叫嚷,可见桃县上下礼仪败坏,到了何等地步,还不拖下去一并论罪?”
“不!”此时盛捕头也是豁出去了,更加大声的道,“皇上您看!我们桃县四周全是果园,成天不知多少人打扫,怎会无缘无故跑出来野猪毒蛇?”
盛捕头倒也不光是为了帮宁怀璧,而是他深知,今日要是宁怀璧倒了霉,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肯定也要跟着遭殃,那倒不如站出来博一把了!
看永泰帝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什么。谢应台脑子一转,立即道,“皇上,就算如此,那也是你们督查不力,这惊了圣驾的罪名,难道还逃得了吗?”
盛捕头一噎。
此时,却有一位少年站了出来,不轻不重的道,“就算督查不力,但也比不上有人蓄谋冲撞圣驾之罪吧?”
谢应台抬眼一看,却是皇上的外甥,永宁长公主之子韩祎在说话。
他一时不好打断,就听少年道,“皇上,小臣也觉奇怪。几年前小臣尚且年幼时,曾陪着母亲与姐姐出来踏青,也是在才进桃县不久便遇到野猪,可是吓得不轻。但后来打听,却说此地早没了野猪,寻常乡人几十年也遇不到一次。怎么就这么巧,咱们皇家的人一来,这野猪就总喜欢跑出来?再说方才兰驸马好端端的走到路中间,那毒蛇是从哪儿爬出来的?怎么不咬旁人,偏偏咬他呢?”
谢应台心头一跳,此时,宁芳抓住机会,抢着道,“皇上,臣女有事启奏。方才那个冲出来的宫女,怎么好似前几日逐出行宫的杏儿?”
宁芳知道,以她如今的身份,给父亲求情只会越闹越糟,不如抓紧时间说些有用的消息。
永泰帝眼神一眯,连材立即亲自过去了。
杏儿的脸虽然被野猪踩蹋了好几脚,美丽不现,却身形却是不会变了。重点是从她身上搜出来一盒香粉,虽然撒了一半,却实在是宫中之物。
“回皇上,真是那日被逐出宫的杏儿。这香粉原是宫中嫔妃承宠时,喜用之物。”
这后一句话,连材是压低了声音,悄悄说给永泰帝一人听的。那半盒香粉也被他用干净布巾包了起来,递到了皇上跟前。
永泰帝只扫一眼就明白了,那种香粉有轻微的催情作用,不至于让人本性大失,但足以增添些闺中情趣,宫中许多嫔妃都有。但一个被逐出宫的低等宫女身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那是谁给她的?
而此时把她放出来,后面又放了野猪毒蛇,到底目的是什么?
第385章株连
见永泰帝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服侍帝王几十年的谢应台心道坏了。
这位多疑的帝王只怕又要想太多,想要简简单单把此事定义成冲撞事件,恐怕是不成了。
“皇上,既然此事还有蹊跷,不如把一干人犯押到京城,再细细审查。如今既有人对皇上不利,皇上也该尽早回京才是。”
只要到了京城的地盘上,那就还是谢应台这样的阁臣说了算。而且有这点时间,也足够他运作很多事情了。
而且以皇上的安危作由头,永泰帝哪有不听的理?
但是此时,宁怀璧却不怕死的开了口。
“皇上,此事既发生在臣的管辖之所,臣恳请皇上给臣一点时间,查明此事。方才谢大人也说,这桃县就算不是天子脚下,也是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若皇上在此处连安危也不得保证,那是所有臣子的耻辱!”
谢应台心中大恨!
这个宁县令,怎么如此奸诈?
若平常说这样话倒也罢了,可如今正值战事,要是皇上遇到几只野猪,就慌慌张张躲回宫里去,让天下臣民怎么看?
而且几句话,就把所有臣子都绑在了这里。
主辱臣死。
如果在这天子眼皮子底下,还保护不了皇上。别说宁怀璧了,今天所有在场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该杀!
永泰帝眼神一眯,开口了,“这事不弄清楚,朕心里也不安乐。不过宁大人你失职在先,且事关你自身安危,让你主审实在有失妥当。来人呀,传谢探花前来,让他来主审这个案子。”
宁怀璧一阵错愕,但谢应台却是心头大喜!
首先他不怎么看得起谢云溪这个少年郎,就算有几分才华,可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挖出事情真相?
其次谢云溪还在京城,令人传话再赶过来起码也要半日工夫,这其中不是一样有时间运作?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管谢云溪要怎么审这个案子,但师徒对簿公堂,结局一定是两败俱伤。
所以谢应台即刻就应了,“是,臣即刻派人回京城去传谢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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