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得没几年,底下那些新提拔起来的管事们又起了私心,闹出乱子。
所以他们在得知皇上有意让衙门统一管理果园售卖时,是无比支持的。至于要交点税费,比起他们实际能收回的银钱,那又算得了什么?
故此待宁怀璧离任时,全县百姓打着万民伞,浩浩荡荡过长街,一直把他们全家送到京城大门前。
因走了这么远的路,颇是辛苦,临别时,宁怀璧便拿出银子,想让盛典史回去请乡亲们喝杯茶。
可盛典史笑道,“大人不必客气,我和张书吏早跟乡亲们说好了,已经在乡里摆上了几十席,要请大伙儿吃饭的。”
宁怀璧再一想,把银子收回去了,“是该请客。任命的文书下来了吧?”
盛典史搓搓手,笑得红光满面,“托大人的福,下来了。回头等您安置好了,我和张书吏还要正式上门道谢的。”
宁怀璧那道折子最末,专程提了句。
本地张书吏及盛典史,多年协助治理桃县有功。且年富力强,精明强干,建议把他二人提拔留用。
原以为还要等些时候,没想到这么快就下来了。
张书吏和盛典史苦熬多年,终于从吏员,混到了正经官袍。
张书吏升任的是正九品主簿,盛典史升任的是从九品巡检。
而这两个官职,如果他们经营得好,按官场上默认的规矩,日后是可以传给儿孙的。
所以宁怀璧道了恭喜,也没有推辞他们说要上门拜访道谢的好意。
跟相送的乡亲们鞠一长躬,他进京城了。
不是他不愿意带乡亲们认个家门,实在是无力招待,甚至请大家进屋喝碗水都不容易。
皇上虽调了他的官职,却好象忘了给他安排一个住处。
桃县毕竟是郊区,县衙后头虽小,毕竟独门独院,一家子可以勉强住下。
可京城地贵,象宁怀璧这样的低级官员只能安排个单间,否则就得自行想办法租房买屋。
于是宁家只好暂时又搬回了离英王府不远的那处小院,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毕竟此前是以亲戚身份借住还说得过去,可如今有了正经官职,就不太合适了。
可京城的房子不仅又小又贵,象东西两城好地段的房子还特别难租,宁四娘正想着要不要干脆搬到城南城北那些稍偏远的穷地方去住时,一个老太监主动上门了。
第390章借住
“太太勿惊,老奴是庆平公主府的宦官,贱名郭让,与贵府的二小姐也是认得的。我们府里人少,屋子多,难以打理。早想着隔个院子,寻个信得过的人家来住。若太太不嫌弃,与奶奶到我们府上瞧瞧可好?也不必出什么租钱,只替我们把屋子收拾清爽便得。”
英王府的孟大夫人一听,忙点头称好。
又道,“她家就在我家后头不远处,到时咱们住得近了,前后门对着,往来也便利,孩子们都不用挪动的。”
郭让笑道,“我们家想隔出来的,正是挨着门口那一处院子。听说宁家太太是信佛之人,正好我们公主如今也在府里清修。把院子借给您这样的人,定是放心的。”
庆平公主原去了凤鸣庵里清修,立誓大军不胜,她不出庵的。
可程岳走时的异象,让永泰帝颇有些心神不宁。
甚至猜疑是不是这个孙女诚心当真感动了天地,所以苍天降下福祉。
皇上生怕好死了程岳,又想着堂堂公主进了尼姑庵,到底不雅。便私下授意,命人寻了个借口,让庆平公主自庵中请了尊佛像,自回家供奉去了。
大军不胜,不许她出府便是。
宁四娘琢磨着,此事倒是可行。
宁芳说过,庆平公主虽可怜,却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做傻事,既敢招揽她们过去,必是有几分把握。
而宁怀璧一进京城就被抓去上任了,没几日就得去押运粮草。家里没个顶门立户的男人,她们婆媳在外租房,也实在不妥,倒不如住进公主府去。虽说是个不受宠的光头公主,但胜在安全啊!
于是她便带着夏珍珍,即刻跟着郭让过去瞧了,看后十分满意。
那院子原就是皇子府从前用来招待客人的,虽然只有两进,但里头房间极多,且主次分明。主子下人都好安置,还有单独的厨房轿厅。后头有供马车出入的小院,旁边还连着个可以待客散步的小花园,十分宽敞便利。
客舍与主宅间隔着一道夹墙,一旦关门落锁,就跟两家人似的。
只这客舍因多年未曾修缮,是真的有些破败了。
好多墙头瓦片上都长了草,有些地方还漏着天光,窗户纸也多有破损,需要更换。
更别提小花园里了,草木缭乱,小池塘的水都干了。因前日接了些雨水,还生了红红的水虫,瞧着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但若是借住,却是最好不过。
宁家因帮着修缮,用不着觉得占人便宜。庆平公主白提供这么好的地段,又不收租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以她的皇族身份,就算再穷,也不好把房子租出去。否则皇家的颜面往哪儿搁?
但借就不一样了,有人免费打扫修补,她何乐而不为?皇上也挑不出她的错处。
于是不等宁怀璧回来,宁四娘做主定了。
她这也是有私心的。
万一皇上追究,就说她个妇人没见识,也不好怪到儿子头上。
郭让回头请示了公主,取来一张白纸,还与宁家正式立下一个三年的借住契约。
于是,等宁怀璧回来,就见母亲和妻子已经请来工匠,商量起清理修补事宜。
心知庆平公主的好意,他也不说什么,只说,“人家既没收租钱,咱们便把房子修好些,人家也能多用些年。”
宁四娘嗔道,“还用你说?你媳妇都差人去做了。行啦,家里的事你别操心,明儿就要出门,赶紧回屋歇着去吧。”
宁怀璧点头,才要离开,忽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爹!”
宁怀璧抬头,却见大女儿赫然出现在门口。
宁四娘都惊喜的站了起来,“芳儿?”
“祖母!”宁芳本说不哭的,可数日不见,到底还是红了眼圈。
先扑进祖母怀里,好一阵亲热,才又让父亲抱起转圈,掂量了下身高体重。
“高了,却瘦了。”
“哪有?我就是长高,显得瘦而已。上回狩猎,原本皇上说允我回家见见爹娘的,可到底没成。今儿皇上忽又记起这事,便放了我两天假,让我回来给爹送行了。”
听宁芳解释,家里安心了。
只是想想这回的团圆,却是有人要上前线换来,难免悲喜交加,五味杂陈。
好在宁怀璧豁达,“不过押运粮草,能危险到哪里去?且我还升了官,自该庆贺才对。来,芳儿,许久没听你吹箫了,给爹好生吹上一曲。”
怕长辈愁闷,宁茵宁芸还主动表示要与姐姐合奏,于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欢聚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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