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道奏章原本早就送到他的跟前,是程岳故意延误,不肯主持公道,才逼得他不得不出此下策,在为戚将军接风洗尘的喜宴上揭穿此事。
永泰帝一听,心中转怒为喜,面上仍是大怒。
顿时就把事情怪到程岳头上,让人把他拖下去,廷杖八十。
反正顺王的脸已经丢尽,如果能趁机除掉一个眼中钉,倒也是算是顺王死得其所了。
要说这位御史大人真是精准的把握到了帝王的心理,所以还得了几句表扬。
但亲弟弟被冤枉挨打,随戚老都督前来赴宴的程岭不顾程岳的眼色,硬是站了出来,为弟弟据理力争。
说程岳出征一年多,回来一直在家休养,然后忙着成亲,这才刚开始去衙门干活,怎么就把事怪到他头上了?
就算要怪,都察院上头还有官儿呢,凭什么只怪他弟弟一人?
可皇上就是有任性的权力。
不管你休不休假,是不是你份内之事,只要皇家的俸禄没亏欠你的,就是你的失职。
程岭逼到无法,只得说愿意代弟弟受罚。
永泰帝更高兴了。
借口程岭身为兄长,管教无方,也赏了他四十廷杖,然后兄弟俩一人六十,拖出去打了。
只是没想到一直坐壁上观的戚昭义忽地站了出来,也不说谁对谁错,只说念着战场上同袍一场的情谊,请皇上允许他去给挨打的程岳兄弟送点药,算是回报程岳曾经给他军中送了不少药材,救治不少兄弟的恩情。
这位德高望重,又刚打了胜仗的老将军亲自开口,永泰帝真不好不卖这个面子。
于是,程家兄弟死不成了。
永泰帝正满心懊丧,偏这会子,顺王世子还敢来他面前哭求,念念不忘家里那场荣华富贵,可想而知,有多招永泰帝讨厌。
“传朕旨意,降顺王府为顺侯府,顺王只得以侯爵身份下葬!顺王世子年少无德,夺世子位,令顺王嫡长子袭顺侯爵位!”
听皇上咬牙切齿的说完,顺王世子整个人都懵了。
他虽不是嫡长,却是父王生前最宠爱的儿子,如今他不仅连王位也无法继承,侯爵也没有了吗?
若等到一向被他欺压的兄长翻了身,他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皇伯父!皇上——”
顺王世子还想哭嚎,却被永泰帝一个冷酷的眼神制止了,“你再叫嚷,朕就命你下去陪你父王尽孝!”
顺王世子顿时哑巴了,哭得涕泪纵横,却再不敢说一字。
只心中恨死了那个死去的爹,要不是他出这样的馊主意,自己能这么倒霉么?
把这个蠢蛋赶走,永泰帝终于清静下来,才有空解决这件事的善后。
第419章决裂
永泰帝正琢磨着,顺王府虽挨了罚,但英王府里的那两位还没死吧?
虽说已经派人传了皇令,让他府上的长史盯着他,早晚训斥,只怕力度不够。那再想个什么罪名呢?
连材悄悄又捧着碗药进来了。
刚才那碗药还没吃呢,便被皇上拿去砸了顺王世子,他自然得吩咐太医再煎一碗。煎好了也不相劝,只故意摆在皇上眼角余光能看到的地方,还特意搁了碟皇上最喜欢的金丝杏脯,摆出一副小心翼翼,又关切的模样。
永泰帝心中火气消下去一些。
心说这老太监虽然有时办的事也不是那么讨喜,譬如悄悄叫小太监去宫门口领英王府的人进宫,就显得太过老好人了。
不过也就是这样忠厚的人,留在身边才让人放心。若一意歹毒,永泰帝早就容不得他了。
“今儿是谁把程家人领回去的?”永泰帝惦记上程峰了。
打了两个弟弟,他不介意再折腾下他家大哥,好让这三兄弟作个伴。如果是程峰来领的人,他就有理由再追问下他的差使,找找茬了。
谁知连材低眉垂眼道,“是英王妃。”
永泰帝怔了怔,才慢慢想起宁芳来。
说来也怪,从前那么心心念念的一个丫头,如今离了皇宫才几日,他却都快忘光了。
不过对于自己没弄上手,就归了别人的女人,男人总有种莫明的不爽。
“英王妃瞧着可好?”
连材明显的迟疑了一下,“好不好的奴才也不知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听说英王和王妃,成亲后一直未曾圆房。”
哈!
永泰帝一下欢喜了起来,连头疼似乎都好了几分,“果真?”
连材垂眸,“确实。据宫里放在王府的眼线说,王妃新婚次日,并无落红元帕。如今英王虽与王妃同居一室,却是分床而卧。”
永泰帝更加高兴了,觉得这门亲事,自己赐得真是再英明无比。
这回他可没在程岳和宁芳身上动手脚,是他们自己不愿意一起睡。就算断子绝孙,那也不是他的错,而是他们自找的了。
否则明明就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困于礼法,不敢逾矩呢?
永泰帝此时真心觉得,人多读点书,还是有好处的。
看这两个傻蛋,分明就是读书读傻了,所以被那无形的道德束缚住了。他们自己不敢越雷池一步,就怪不得自己了。
既然能有让永泰帝更加幸灾乐祸的事,便暂时放过程家了。
反正那两兄弟躺家里养伤起码得两三个月,他不如处理些更要紧的正事。
痛快喝了药,又吃几块杏脯压去苦味,永泰帝挺有精神的命连材去把太原府的奏折取来了。
顺王府家被罚了,但那几个立了功的还得赏。
唔,其中有个死了的蔡姓官员,似乎家世不错。他有个族叔挺能干的,正在南边某省给他当知府呢。
难得的是,这回蔡家被人抢了功劳也没叫屈,索性赏他个正四品正议大夫的虚衔,家里办丧事也多些体面。横竖一个死人,又不用发俸禄。
至于这个宁姓官员……呃,姓宁?
永泰帝皱眉,命人把这个官员的履历翻了出来。
宁怀瑜,原籍金陵,举人出身,宁氏长房所出,宁怀璧的庶出兄长。因江南盐税案牵连,赔付了大笔银子赎罪,后在永泰帝六十大寿那年获赦得官。
但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备注,有一庶女入宫。
皇上琢磨了一会儿,忽地勾唇冷笑,然后提上朱笔,写下了御批。
英王府中。
宁怀璧也把宫宴上的事情经过,跟女儿讲解清楚。
至此,程峰这才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两个弟弟会遭此无妄之灾了。
恨声道,“那个涂御史,绝对有问题!”
否则怎会准备得如此充分,一击得中?
还精准把握住了皇上对英王府的敌意,巧妙的给了皇上一个当众杖责程岳的借口。此人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这是必然。
宁芳看向她爹,“还有谁在此事中获益?”
宁怀璧脸色变得古怪起来,“除了那位死了的蔡大人,你大伯也在立功名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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