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朱五姐儿显然是有备而来,听宁芳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物,直直递到宁芳跟前。
这是一个跟她小巴掌差不多大,呈L形的小铁片,黑黢黢的,看不出什么不凡之处。
宁芳问,“这是干什么的?”
朱五姐儿忽地对着多宝格,便把铁片甩了出去。
就见这小小铁片高速旋转着,眨眼间的工夫便把多宝格上的一尊紫铜香炉打翻在地,又变了个线,高速旋转着飞了回来。
朱五姐儿伸出小手一抓,又送到了宁芳跟前。
此时,孔雀已经捡起香炉惊道,“这么深!”
指头厚的紫铜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这要是打在人身上,绝对皮开肉绽。
宁芳顾不得心疼那只香炉,再细看这不起眼的小铁片。发现它两边握手之处略厚,中间薄,但难得的是整体份量把握得刚刚好。
掂掂份量,她忍不住对着木头槅墙也扔了一回。因怕毁损太过,只用了五分力道。谁知就她这么个新手,居然也在木头上划下寸许长的印记,待飞回来时,还有余力破了窗纸,直钉入廊下的木柱子上,嗡嗡作响。
看着这威力惊人的小铁片,宁芳的下巴都快掉了。
而在外头守着的杜鹃收了铁皮进来,赞不绝口,“这样好使的回力镖,我还是第一回见到。是三娘子打的么?”
朱五姐儿又羞涩的低了头,只是小眼神很是瞟了那几只漂亮小月饼一眼,瞧得宁芳一阵无语。
不会,跟她想的一样吧?
然后,晚饭后,程岳便见到小王妃手里握了半日的这枚小铁片了。
“……好在当时我屋子里只有孔雀杜鹃两个,怕惊动了人,我也没急着来见王爷,直到现在才敢说。”
相较于小王妃抚着小心肝,心有余悸的模样,英王爷可是淡定得多。
把玩着小铁片,淡淡问,“确定是那孩子做的?”
宁芳猛点头,“原我们都以为是朱三娘打的,结果叫来一问,才知不是。她说五姐儿自小就爱在炉边叮叮梆梆的敲些玩意儿,因年纪还小,谁也没留意过她在干什么。只她有时跑出去半日,回头就拎了兔子山鸡什么的回来。原以为是拣了山里猎户陷阱里的东西,再没想过,可能就是这孩子自己打的。”
然后她看着这程岳,咽了咽唾沫才低声说了句,“三娘子后来试了试,说这样好的回力镖,只怕她,她也是打不出来的。”
程岳嗯了一声,把回力镖还给宁芳,“既然好使,以后你就带着防身,让杜鹃教你练练。”
宁芳急道,“王爷怎么……”
她激动得都卡壳了。
程岳笑了,“想问我为什么不着急?这有什么可着急的?嗯,五姐儿可能是个铸造上的天才,那又如何?你是要把她藏起来,还是把她逐出府去?”
宁芳张着嘴,越发说不出话了。
这事她纠结一下午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程岳再问,“你要造反吗?”
自然不会。宁芳终于憋出话来,“可皇上那儿……”
第463章安慰
面对小王妃的担心,程岳第三次发问,“要是连一个七岁的孩子都护不住,这英王府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看他眉梢轻挑,露出深藏的霸气,宁芳一下明白了。
程岳轻拍她手,“没什么可担心的。若要出事,一片树叶掉下来,也可能砸破头。若不出事,便是山塌了也压不到你。继续跟往常一样待五姐儿就好,随她爱打什么就打什么。只是教她记得,往后打出来的东西谁都不给看,只许给你看就完了。这点王妃做得到吧?”
宁芳纠结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我今儿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程岳一笑,“我就知王妃是个妥当人。实告诉你,我当初肯帮朱家祖孙,并不是贪图朱家的手艺,不过是看她们祖孙三个太可怜了。你大概不知道,朱大娘是个认死理的,觉得她家手艺只能给儿子继承,所以教女儿的都只是些皮毛。谁知咱们竟是有几分运道,白拣了一个天才,还与你投了缘。我是最烦世人说什么女子无用的,若女子无用,世间男子又是哪来的?且好生看顾着那孩子,看她造化吧。”
这点宁芳十分赞同。
既然被安慰到了,宁小王妃便很自然的想把小手收回来,不料却遇着些阻力。
她一下就诧异了,抬眼看着握着她手的王爷。
一双圆圆亮亮的眼睛纯洁得哟,不染半分尘埃。
宁小王爷只得松手,还很无奈的多说了句,“回去好好睡。”
宁小王妃便什么也没多想的走了,以至于错过了背后那复杂幽怨的目光。
英王府忙着准备蹴鞠赛,而京城许多人家忙着准备参加蹴鞠赛。
自然,英王府的门槛可没有宁小王妃本人那么亲切和蔼,所以能够在英王府约到位置的,也是少数。
就连宁小王妃的师兄,都表示还是沾了妹妹的光,才能一起去。但这样的话,他的嫡母陈氏是无论如何不肯信的。
说来这陈氏虽没念过书,却也算乡下财主家的小姐。陪嫁时带了八十亩田地,这在乡下,就算是很丰厚的嫁妆了,也比当时谢家四十亩的家底丰厚许多。
但也因如此,她总以施恩者自居。
丝毫没有想到嫁入谢家,靠着丈夫的七品官身带来的诸多便利,反而理所当然的把丈夫的俸禄全部收归已有,并将给家中置下四五百多亩良田,全当成自己一个人的功劳。
既善妒又自私,除了亲生儿女,连公婆也不肯孝敬,不擅与人争执的丈夫就更别提了。
陈氏这辈子原没什么不顺心的事,哪怕是把一双儿女养得跟她一样自私小气,不思进取,她也不觉得怎样。
唯一的打击便是独自扔在外头的丈夫,那样老实憨厚一个人,竟敢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娶了个美貌二房,还生了一儿一女。养到十来岁,丈夫过世后,才由狐狸精带着两个小讨债鬼回了家。
原本,陈氏总是背地里骂白姨娘贱货,骂谢云溪和谢润娘兄妹俩是小野种。
但在谢云溪中了探花,又留在京城当了官之后,陈氏只好改口,再不敢那么骂了。还得赔着笑脸,说着好话,带着亲生儿女的一个孙女,一个外孙女,硬蹭着白姨娘母女,一道来了京城。
不是她不想带男孩,只是一听说要上京跟着二叔读书考探花,家里几个孙子外孙嚎得就跟杀猪似的,死活不肯来。
看几个男孩确实不是读书的料,陈氏便和一双儿女私下商议着,动起了用孙女外孙女攀附高门的心思。所以挑的,还是生得最水灵的两个女孩子。
所幸上了京城,谢云溪并没有因陈年旧事,就不待见她这嫡母。很是客气的给她安排了全家最好的住所,又特特请了个教养嬷嬷,让侄女外甥女跟着谢润浪一起读书认字,学规矩礼仪。
谢云溪若是有空,还会亲自指点一二,从不藏私。
陈氏方知,原来大户人家娶媳妇,看的可不仅仅是那一张脸,还有出身嫡庶,谈吐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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