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守默心酸得不行。
他如何不想上进,不想文武双修了?
可那也得有人教啊!
他爹是有些功夫,可真的很好吗?
未必!
就算是自己亲爹,俞守默也得说,他爹那官儿多半来得不大光彩。否则为何他爹一个武将领兵出征,最后却是文文弱弱的英王爷立了大功?
至于读书考功名,更是想都别想。
嫡母亲自请来的先生,除了她亲生的大哥和四弟,从来都不肯认真教这些庶子。略多问几句便不耐烦,让他们自己看书去。
这让他要如何争气?
姨娘继续唠叨,“……象今儿这事,你早该把帖子交给夫人,而不是等你爹来要。不过如今也不算白给,好歹有二两银子呢。我拿去帮你攒起来,回头给你做件新衣裳,省得你小孩子家胡乱花了。”
亲娘也是靠不住的。
因为不受宠,一味只知道从他身上刮银子。从小到大,她用同样的理由不知从自己身上收走了多少银子,可除了偶尔做些荷包鞋子,再没有一件象样的针线。
俞守默心寒到了极点,反而流不出眼泪了。
他只是揣起他的小册子,冲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家。
然后不知不觉,竟是又走到了英王府的门前。
远远看着上回见过的老管家又在那里笑眯眯的迎客,心更酸了。
他是个庶子,从生下来就没有受到过什么礼遇。
只有上回来英王府做客,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到别人的尊重。
不仅是下人们尊重他,连程家大爷都很客气的跟他打过招呼。并不因为他是“仇人”俞志国的儿子,就故意给他冷脸。
而宁家两位小公子更是谦和有礼,他们大方的说自己也是庶出,但言辞中既没有对嫡出的羡慕,也没有对自己庶出的自卑。
就算他们是宁小王妃的弟弟,那天有无数人前来巴结讨好,也只是秉着平常心,跟聊得来的就多聊几句,聊不来的便客气几句。
俞守默觉得,这才是做人应该有的模样。
他虽是庶子,却并不怨天尤人。嫡母偏心亲生儿子,父亲不重视,他都可以理解。但能不能给他一点起码的尊重?
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这么讨厌庶子,那当初又何必生他下来?
“你是在这里等我吗?怎不进去?”
忽地背后被人轻轻一拍,俞守默惊愕转头,才看到宁家两兄弟。
他突然想起来,宁绍棣说过,他家就住在英王府的后门,租的是庆平公主家的一套院子,想来自己是堵在人家必经之路上了。
俞守默一下红了脸,他再如何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小少年,就算早熟些,也没有那样擅于掩饰。
“我,我那个不是……我,我其实……”
啪!
慌乱中揣在怀里的小册子掉了出来,宁绍棣弯腰捡起。
“这是你画的?”
俞守默更窘迫了。
可宁绍棣下一句却是,“这也太厉害了吧!只是你这船桨,设置得略不对吧?”
“怎么不对了?”俞守默一下提起了精神。
宁绍棣笑,“我也捣鼓了几个船模,到时一下水你便知了。走,到我家去,演给你看。”
俞守默看看左右,“这不好吧?你家今天还请客呢。”
他犹豫一下,到底老实说了,“你送我的帖子,被我爹要去给我大哥了。我……”
他说不下去了。
宁绍棣却笑着拍拍他肩,“不提那些丧气事,如果你想去看蹴鞠,我就陪你进去。如果你不想去,那咱们就回去放船。至于今儿请客的,可是我二姐家,又不是我家,很不必一定要我去。再说今天本就来得客多,我们年纪又小,去了也不会踢球,还得我二姐费心照顾,不如还替她们省事了。”
俞守默对蹴鞠也没多大兴趣,尤其大哥四弟都去了,他又怎好再去添堵?
“那,你们真的不想去吗?听说可热闹呢!”
顺哥儿,宁绍枞笑道,“热闹也是看别人,倒不如找些自己的乐子。我去跟程管家说一声,也跟哥哥们回去吧!”
“也好。”宁绍棣一点头,事情就定了。
顺哥儿忙不迭的跑去打招呼,很快又回来,兄弟二人陪着俞守默说说笑笑的回了家。
因今日球赛宁怀璧早说了要请客,除了男客留了位,程岳还细心的命人在女眷那边也备了一桌,让他也请请同僚们的女眷孩子。
所以夏珍珍也是早早的扶着宁四娘,带着几个女孩过去帮忙张罗招呼了,所以宁家留下的唯一主子便只有几个姨娘。
看儿子突然跑回来,还交待厨房中午要备些兄弟俩爱吃的好菜招待客人,辛姨娘顿时过去追问。
“今儿这样的大日子你不去认识贵人,在家招待什么客人?”
要不是她身份太低不能去,否则她哪里肯蹲在家里?
顺哥儿翻翻白眼,“瞧姨娘说的。我如今才几岁啊,又不会蹴鞠,又不会喝酒,去了就算打了招呼,能有几个贵人记得我?还是此时就能提携我去做官考状元了?”
辛姨娘给儿子噎得无话可说。
顺哥儿小大人般叹了口气,“姨娘你别操心了,孩儿们的前程,父亲母亲自会做主。您若有空,不如给祖母和父亲母亲做几件针线都好。”
他说完就走,留下辛姨娘半天缓不过气来。
什么时候在儿子心里,她竟成了要靠做针线讨好主母的人了?她岂是那样卑微的妾室!
顺哥儿心里也在叹气,如今他一年年的大了,许多事其实心里都明白。
姨娘这么作,也亏得宁家,尤其夏珍珍为人厚道,否则换一个主母,早把她搓磨死了。
不信就看俞志国,一样是庶子,他过得什么日子,他的姨娘又过得什么日子?
上回安哥儿也私下跟他说过,那俞志国上回出征,可没少扯二姐夫的后腿,他们如今跟俞守默交好,潜移默化之下,难道就不能也扯下俞志国的后腿?
当然,他们兄弟也不会去行那挑拨离间的小人之事。
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当磊落光明,大道直行。搞那些魑魅魍魉,不是长久之计。
俞守默是个不错的人,他们也谈得来,帮帮他又怎样了?
至于俞守默上进之后,要不要跟家里决裂,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所以顺哥儿觉得,此时帮着哥哥适当把俞守默往“邪路”上领,才是真正对家族更有帮助的事。至于跟贵人结交什么的,简直扯淡!
没有了家族庇护,他们这些半大孩子,在别人眼里算得上什么?
早已决心为家族分担重担的小小男子汉,才不要听姨娘那些没道理的话。
爹说过,对讲不通道理的人,尤其是女人,不要搭理就是了。
顺哥儿深觉有理。
第468章欠债
得知弟弟们不来时,宁芳正在程岳这里说话。
她还诧异着,弟弟们怎么“投敌叛变”,跑去跟俞家的人交好了,程岳却是微微颔首,赞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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