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王恽王大人,他肯默默促成这件好事,自然有他的福报在后头。
眼下宁萍安顿好了,宁家最大的心事,就是顺哥儿了。
经太医救治,顺哥儿还活着,却跟死了也差不多。
辛姨娘下的毒蘑菇还是极大的侵害了他的身体,虽然有谢云溪求来的灵芝解了毒,保住了性命,但是他却一直醒不过来。
太医说,这样昏迷的时间越久,将来就越难恢复。甚至就算醒过来,不仅是身体,可能连神智也会受到影响。
简单来说,他已基本成了废人。
宁芳非常难过。
她当然知道,在后世里,宁家其实是没有这个小儿子的。可后世里,她这个嫁作王妃的大女儿不是也会早夭么?
为什么她都能活下来,这个小弟弟却留不住呢?
看着她握着弟弟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手,满眼忧伤,程岳心里同样不好过。
将手轻轻搭在小王妃的肩头,尽力给她一点温暖,程岳艰难的开了口,“还是把顺哥儿送去太医院吧。只有在那里,他才有一线生机。”
顺哥儿这样的病症,宁家绝对不可能带着他上路,留在英王府倒不是不可以,但再好的照顾,也只是让他不死而已。
但是太医院不一样。
在诊治过顺哥儿之后,几位太医,尤其是擅长下毒的乔太医,对顺哥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想把顺哥儿要去——试药。
听起来很残忍,但确实是顺哥儿能清醒过来的唯一机会。
因为只有太医院才有最好的医疗条件,也只有成为药人,才能用那些只能用在皇上身上的珍稀药材。
谢云溪能求来一枝比皇宫更好的灵芝,纯属运气,比起综合实力,这天下不可能再有一个地方,能胜过太医院。
可这是去做药人啊,去之前要签生死状的药人啊,这要宁芳如何舍得?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她呜咽着,伏在程岳的怀里。
程岳无奈且为难,但必须冷静的告诉她,“这个决定,眼下只有你能做。你祖母做不到,你爹做不到,只有你可以。我知道顺哥儿虽然是庶出,但你也拿他当亲弟弟一样看待。但与其这样活着,反不如死了痛快。如果我哪天也遇到这样的事,我——”
“不!王爷,您别说了!”宁芳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您向我发誓,永远永远不要遇到这样的事,我受不了,我一定受不了的!”
程岳怜惜的抚着她的头发,“好,我发誓。我一定爱惜自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他的小王妃,还是坚强理智的。她这么说,就是接受了这样的决定。
因为不接受,真的已经无路可走了。
宁芳在崩溃的大哭一场之后,去见了祖母和爹娘。
“是我决定的……小弟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去太医院博一线生机。”
宁四娘掩面而泣,“真的,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宁芳掉着眼泪,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有别的办法,她也不至于把弟弟送去做药人。
安哥儿忽地攥着拳头,含着眼泪站了出来。
“我同意二姐说的。要是小弟知道他现在这样,肯定也愿意去试一试的。他一直跟我说,说我以后如果去造船,去水上当大将军,他就给我当辅官。小弟比我心细,算术也比我好……祖母,爹,你们同意吧!”
宁怀璧扭过头,却最终重重的点了头。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宁家虽是读书人家,却不缺武人的傲骨。这样跟个活死人一样躺着,倒不如拼死一博。
只是太医院虽然不要宁家的钱财,但夏珍珍还是偷偷收拾了自己最后一匣子贵重首饰,塞到宁芳手上。
“除去给你小妹交束脩,我手上也只剩这么多了。你回头换了钱,给你弟弟花用。然后拜托你家王爷,跟太医院多说说好话,给你弟弟多用些好药。”
宁芳点着头,与爹娘洒泪而别。
同来送别的念葭,抱着才几个月的女儿,哭得几乎晕死过去。
她已经知道自己和夏家的真实关系了,可如今亲姑姑就在眼前,她却不能相认。
甚至在知道自己至亲的祖父祖母,夏老太公夫妇过世后,她也不能戴孝,只能穿一身素净的里衣,聊表孝心而已。
因为她的身份早已被洗白了,她是流民孤女,卖身做丫鬟的,怎么可能还有爹娘家室?
如果再牵扯出田夫人,那就更加说不清了。
所以夏明泰,也就是汪思归虽然回了夏家,但办完爹娘的丧事,他还是离开了。
而汪念祖,更是因为夏二夫人的阻扰,至今没能在夏家族谱里占个名分。
夏二夫人守寡多年,见到丈夫归来,先是狂喜,继而狂怒。又百般猜忌,汪思归是不是为了钱财才回来的。
不管汪思归如何解释,不会要她已分到手的那份家财,只要她不给外人,仍用在自己和夏家儿孙身上,就随便她用。
可夏二夫人还是跟防贼似的防着他,尤其对未曾蒙面的田夫人妒恨非常。坚持要汪念祖认她为嫡母,且立誓终生不见生母,才允他进门。
第537章局变
汪念祖想着姐姐已经离家嫁人,如果自己再离开,田夫人就只剩下孤苦伶仃一个人了,所以怎么也都不肯同意。
这事也实在没什么好办法,便暂时僵持了下来。
看夏珍珍把念葭扶到一边劝解,这边庆平公主犹豫再三,才拿出一只小孩戴的铃铛,交给宁芳。
“你家要去的塞北,有我祖母的娘家侯氏。但他们这些年,过得似乎也不大好,也不知能不能照应得到你家。这只铃铛,是我当年出生,侯家送来的礼物。给你爹娘带着,万一有事,看能不能搭把手。”
宁芳却把铃铛又塞回庆平公主手里,诧异道,“难道你竟不知?我爹还未出行,就接到塞北来信,说是恰好有支侯家手下的军伍巡防路过,可以在出了京城州关后,护送我家一程。我还以为是你,早就提前打了招呼。”
庆平公主听着此话,惊喜得非同小可,“他们,他们真的有联系过你家?你没骗我?”
宁芳道,“这种事我骗你做甚?我听王爷说,侯家前些年虽不怎么如意,这几年却也渐渐起来了。军中很有几个得力的子弟,想必也在暗中关注着你,否则怎会无缘无故对我家示好?如今,我们这也算是托福了。”
庆平公主眼中泛着喜悦的泪花,“这算什么托福啊?要不是遇到你家,我这些年还不知多凄凉。那回头,能不能拜托你爹,等到了塞北,也给我写信说说侯家的情形?”
她到底是个受永泰帝忌惮的公主,私下跟有军权的亲戚联系什么的,那是给侯家招祸了。
宁芳嗔道,“这事还用你吩咐?没见我娘走时管你要了许多你养的鸡鸭制成干货,还有花卉香料,都是要替你送的礼。”
庆平公主急道,“那你们也不早说?我该多准备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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