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芳笑眯眯张嘴接了赏,边吃边道,“我竟不知道,娘什么时候学了这门手艺?切得真好看。”
宁怀璧正跟夏明启说话,抽空回了一嘴,“连我竟也不知。”
夏珍珍不好意思答,倒是夏明启笑道,“她小时候贪吃瓜果,老是闹肚子,爹娘又宠爱,舍不得约束。后来只得每回让她来切瓜,大家帮着吃,才算是渐渐管住了。”
宁怀璧失笑,“原来如此么?那我可算知道茵儿那贪嘴的毛病象谁了。”
夏珍珍听得脸都红了,把手上半只瓜切完,就借口晚了,要带宁芳去睡觉。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且坐坐消消食,省得这会子睡了,晚上肚子又不舒服。”夏明启今儿着实替妹夫挡了不少酒,虽还没醉,却也有几分微醺,说话间就带出从前哄小妹妹的味道。
宁芳听了好笑,却见她娘从容了不少,也不闹着走了。
宁怀璧看妻子一眼,继续跟大舅兄道,“……大哥不必多虑,这也是岳父的意思。”
夏明启叹了口气,“占这么大个便宜,我心里着实难安。”
夏珍珍也挺赧颜的,“实在是太麻烦娘了。”
那日,在匆匆送走宁芳母女之后,宁四娘想着夏家既为了蚕丝之事闹着要分家,总得妥善解决才行,于是她当即派了家丁去金陵找了宁珂来。
养蚕缫丝明显利润很高,所以她有心给这个对自家颇为关照的堂侄也分一杯羹。便让他去夏家,假装说弄到了织机,代表宁家掺一脚,好解决争端。
谁知竟是这么巧,宁珂当真弄到了一批织造局替换下来的旧织机。这些旧织机虽比不上新的好用,但织些普通花色完全没问题。原本宁珂是打算倒手转卖,赚上一笔,听姑母这一说,他顿时出了个更好的主意。
以后下溪村那里依旧只卖缫好的丝,把丝织染色这一部分就包给夏家人做。等到成品出来,他再管经销。
这倒不是他想捡现成的便宜,而是如今贩卖丝绸,还是要有些官方背景才好做事。否则若被官府盯上,很多事就不好说了。
而作为回报,他不仅会从自己的销售收入里收成分给宁四娘,还有夏家,还会会让宁家其他几房的农庄都开始养蚕缫丝,一起供应。这样不仅量大了,而且从产供销,宁夏两家联手,就可以完全把这门生意整个做起来了。
这事在夏珍珍昏迷的时候,宁怀璧就悄悄跟老丈人说了。
他心中属意的人选也是长房,夏老太公原本不肯占这便宜,后来宁怀璧用一个理由说服了他。
“……这个家里,除了您二老,只有大哥大嫂最疼珍珍。让他们多赚点,以后也能多看顾些她和孩子们。”
想起无子的女儿,还有三个年纪幼小,又没个亲兄弟倚靠的外孙女,夏老太公为难了半晌,才总算答应了。
但这话夏明启知道,宁芳知道,却都很默契的没告诉夏珍珍知道。
于是夏珍珍一直以为是爹娘不高兴四哥太贪心,才决定把这事瞒下,只告诉大哥。却不知爹娘,还有丈夫背地里替她操的这些心。
所以夏珍珍只劝大哥,“反正是四哥不要的生意,你就做了,他又能说什么?你要开新作坊,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也不知能赚多少,别最后还连累了赔……”
“不许胡说!”夏明启瞪妹妹一眼,做生意的人都怕犯忌讳,不吉利的话,可不能乱说。
看夏珍珍仍象小姑娘似的吐吐舌头,夏明启真是无可奈何。
不过想着养蚕缫丝后织布染色那些麻烦事,别说他妹妹,就算是宁怀璧,不花上三五年工夫,都不一定能弄得清楚其中的门道。自己若不接下来,只怕爹娘也不能安心。
于是夏明启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松口点了头,“那我就占你家一回便宜了。”
宁芳笑嘻嘻给大舅舅叉了一块甜瓜,“这便宜可不让你白占,回头我和娘要是不在乡下了。那村里的事情,可要舅舅也帮忙照管着。”
夏明启哈哈笑道,“你个小鬼头,倒是会用人!”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妹夫都要为官上任了,就算不带着家眷同行,但妹妹一家也不可能再窝在梁溪这乡下地方了。
今儿喝酒时,宁守信就提了,要他们全家搬回金陵去。如果这生意当真做起来,不用人说,夏明启也会替他们家操着这份心。只是夏明启再看看宁芳甜净的小脸,心里还是有一层隐隐的忧。
就算妹夫厚道,护着她们母女,可到底没个亲生儿子,以后腰杆子怎么硬得起来?
哎,只好他多赚点钱,替妹妹和外甥女壮壮胆气了。
第78章表示
下溪村。
宁芳母女今儿回来,只是收拾行李,顺便道别的。
等在梁溪县为宁怀璧接风洗尘的家宴摆完,宁四娘便带着儿子儿媳,孙子孙女,浩浩荡荡一大家人去雁丘祭祖了。
这次回乡,再无族人敢提挪动邹润坟头之话。反倒暗自庆幸,当时幸好没挪成,否则要是新科进士回来瞧见,只怕顿时就要翻脸了。
宁芳也是这回才深深感受到,时下宗族里那嫡庶及血脉观念之强。
大伯宁怀瑜虽早早做了官,到底是赘婿生的庶生子,身上并没有半分宁家血脉,所以族人敢动他爹的坟。但宁怀璧却是正宗宁家骨血,当他有了出息,宁家长房才真正受到尊敬,宁芳一家也才在宗族里有了话语权。
看着根本不用他们发话,便被修葺一新的长房祖坟,宁怀璧悄悄嘱咐大女儿睁大眼睛,好生记着这一幕。
是记着族人的好处么?
宁芳可不觉得。
相反,她觉得她这个英俊爹简直小气极了!
虽然脸上笑得周全,可宁芳却知道她爹,其实心里生气极了。
当听说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亲爹的坟头都快保不住,甚至害得他一双幼子幼女出了痘疹,不得不让妻子冒险照顾时,宁怀璧的眼神可怕极了。
但在人前,他却没有表露半分。
只是在族老们几次三番想送些子弟给他当亲随,随他上任谋个前程时,被宁怀璧统统拒绝了。
族老们虽知他是为了迁坟之事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只暗地把当时那个多嘴的宗亲,骂了个狗血淋头。
看完一场人情冷暖的大戏,宁怀璧还要跟宁守信等人回金陵去摆酒,并答谢诸位师长。
宁四娘要回家替儿子打点上任之事,宁芳就跟夏珍珍母女俩,在孟金墨的护送下一起回下溪村收拾行李,并道别了。
就算夏珍珍那三百两银子还没挣出来,可宁守信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让她把那赌约继续。
在听说她们母女弄到了蚕种并且缫出好蚕丝时,宁守信可是吓坏了。
如果真让她们做下去,不消几年,别说三百,只怕三千两人家也是挣得出来的。可他上哪儿找银子去填当时的赌约?
一人三千两,三个丫头可就是将近一万两,真要拿出来,家里孩子非跟他拼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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