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四房的六老太爷宁守佺在众兄弟间年纪最小,所以他的儿女辈份都比较大。但因四房男丁不给力,便格外爱娇养女孩。
不是那种锦衣玉食的娇养,而是惯出一副大小姐的蛮横脾气,日后好往门第低微的富庶人家里嫁。一来可以狠狠收笔彩礼,二来也指着她们日后能当家作主,贴补娘家。
不过据说至今,还没有一个成功案例。
要说整个四房都没什么好忌惮的,既没当官的,又没会赚钱的。所以宁芳越发想不通,这位六堂姑,为什么会跑来单挑她们全家呢?
这个可以慢慢查,眼下宁芳既跟宁芝见了礼,也就向禇家表小姐,禇秀琴问了个好。
然后凑到宁淑珍面前,小手一伸,便指向她腰间那块佩玉,“我看六姑姑这块玉不错,不如送与侄女做个见面礼吧!”
宁淑珍闻言大惊,这是她好不容易才从周姨奶奶手上磨来的,岂愿送人?
“哪有这般不讲理的丫头?见人就要东西,我替你羞也羞死了!想必二堂嫂平日里,都没怎么读过书,教过女儿吧?”
夏珍珍自己被骂无所谓了,可最见不得人家骂她爹娘儿女。
方才宁淑珍一上来就先声夺人,她一来是没摸清情况,二来是想着初来乍到,怕给婆婆惹事,才隐忍不语,可见这女孩蛮不讲理的骂她闺女,夏珍珍不干了。
才要反驳,宁芳却不愿让夏珍珍一来就当坏人,主动把话抢了。
“方才姑姑还嫌弃我娘商户出身,怕她行事小家子气。可如今瞧你,也不怎么大方嘛。不过区区一块玉佩,舍不得就直说,何苦拿话讽刺人?还替我羞,也不知我该不该替你羞!”
宁淑珍气得脸都红了,“你简直强词夺理!这玉佩跟几朵花儿,能相提并论吗?”
宁芳嗤笑,“哦!原来在六姑心里,大不大方得分东西贵重,是么?”
就算是,宁淑珍也不能承认,“当然不是!我这玉是祖母所赐,长者赐,哪有轻易赠人的?”
就等着这句话呢!
宁芳顿时小脸一沉,“那这棵黄角兰可是我爹辛辛苦苦移来,送我祖母的一片孝心!今儿我们第一天来,连祖母都没赏玩过。我娘带着我们几个过来,也只肯让我们看一眼,连半片叶子都舍不得摘。可六姑姑倒好,张嘴就要人把花摘尽。我倒要向六姑姑请教下这个道理,你爱惜你祖母赠与你的东西就是有孝心,我们爱惜父亲赠与祖母的东西,就不叫孝心了?难道非得眼睁睁的看着六姑姑抢了我们的花,还拍手叫好,才叫大方得体?看着你在我们第一天上门,就跑来大吵大闹,还笑脸相迎,才是知书识理?”
宁淑珍给质问得哑口无言,不觉臊得连耳根子都红了。
再看周遭丫鬟婆子看着她异样的目光,简直想挖条地缝钻进去!
要说她今天会来找茬,也不是没有缘故。
全因她的名字里有个珍字,跟夏珍珍重了。自周姨奶奶上回下乡,便总有那嘴碎爱开玩笑的,便拿她跟夏珍珍做比。正好前些时家里有个来提亲的人家也姓夏,更被打趣说搞不好日后二人还要做姑嫂。
可在宁淑珍心里,总觉得自己出身高贵,怎愿跟个商户女并肩?于是心里便对夏珍珍怀恨在心了。
今日又恰好因迎接长房二房产生争执,宁四娘锁了门。她听着一些长辈抱怨,便想借机发作,既替自己出口气,回头也能去长辈跟前讨个好卖个乖。谁知却遇到宁芳这小辣椒,呛得灰头土脸。
正不知如何收场,半天没吭声的夏珍珍偏又摸出一锭银子来。
无比诚恳的道,“既然妹妹喜欢黄角兰,这钱便让丫鬟拿去给你买花带。若妹妹实在喜欢这树,只要你拿得出钱来,让嫂子商户出身的娘家替你买一株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这话可太狠了!
连宁芳都对她娘刮目相看了,夏珍珍也趁机悄悄给女儿回了一个狡黠的小眼神。
商户出身怎么了?就算她读书少,可拿钱砸人还不会么?
夏老太公早有名言,夏家的长处便是钱。所有能拿钱解决的问题,就绝不拿别的!
眼下看来,效果颇好。
硬被塞银子的宁淑珍再也站不住脚,哇地一声,扔下银子,捂着脸就哭着跑开了。
而上门借住的禇秀琴,更是尴尬之极。
身为那个不怎么灵敏的宁珉的妻妹,她怎会主动挑衅宁家人?
只怪自己贪心,只听宁淑珍说带她去拿点“好东西”,便跟着来了。会子臊得如此没脸,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慌慌张张的低头道歉,迅速告辞。
眼看领头的打跑了,跟班知难而退,宁芳便笑眯眯邀请同属一个阵营的宁芝留下来玩耍。
可宁芝就算年纪小,也知道风头不对,牵着婆子要走,宁芳便让人把赵小二编的香草花篮拿来,送了一个给她,哄得宁芝到底眉开眼笑的走了。
曲终人散,正要回房,谁知夏珍珍却不忘她的银子。
吩咐丫鬟,“去把银子捡回来。她既不要,留着给哥儿姐儿们买零嘴也是好的。”
谁知拖宁芳来救场的宁茵小胖手一扬,小脸上还残留着干掉的泪痕,眼里却满是求表扬的得意,“我早捡回来啦!”
夏珍珍喜不自胜,“我家茵儿真聪明!快把钱收好,回头给你和姐姐买糖吃!”
宁茵很满意。
宁芳,宁芳很无语。
这小妹子绝对是外祖的外孙女,嫡嫡亲哒!
第90章新官
宁四娘只是眯眼打了个盹儿的工夫,就听说外头已经干了一架了。
来认错的自然是那个老实的二媳妇,“……虽然芳儿也有不对的地方,可她心是好的。都怪我,没教我。”
“不,你教得很好。”
“是。呃……”夏珍珍愣了愣,才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婆婆说了什么。一下子脸涨得通红,更加结巴起来,“娘我,我……”
宁四娘淡淡笑了,“往后一个屋檐底下住着,这种事情少不了,慢慢习惯吧。你今天,做得不错。”
哎哟喂!
进门多少年,难得被表扬的夏珍珍一下子就激动了,然后嘴巴就又有点不听使唤了。
“娘,你别担心!等那蚕丝生意赚了钱,咱上外头买套大宅子去,再不看这些人的眼色!”
宁四娘反倒笑了,“不看这些人的眼色,那搬这个家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在梁溪呆着了。”
夏珍珍没听懂。
怎么婆婆这意思,是特意搬来受气的?这不有病么!
可她又不敢说,只好回头去问大闺女。宁芳认真想了想,忽地恍然。
怪不得来之前,老爹曾说,让她在这里要“安心忍耐,少言多思”。这让她来金陵宁家开眼界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学习如何为人处事吧?
一个大家庭,总会有形形色色的人。
有愿意跟你好的,也有不愿意跟你好的。学习怎么与各种人相处,可是在梁溪自家怎么也学不到的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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