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凡人,听他吩咐就是。至于意见,呵呵,想提也不许。
因是晚辈,宁芳既下了车,便只得牵着宁茵站在路边,等长辈的马车过去再上车。
等宁守仪他们过去,女眷的车子过来,宁芳却没有看到辛姨娘的人影。
正奇怪着,一辆车帘打开,里头一个年约四旬的贵妇上下打量着她笑道,“这便是长房的两个丫头?果然穿戴不俗。”
宁芳不认得,瞧这年纪也不敢乱称呼,旁边一个婆子好心提醒,“这是大老太太。”
宁芳一怔,虽然知道宁守仪妻子过世后,便将一个得宠的祝姓妾室扶了正,却不料竟是这般年轻。可她这一张口,不称赞别的,先称赞她们姐妹二人的穿戴是何意思?没瞧见旁边立即甩来好些白眼了么?
这是妥妥拉仇恨啊!
可这位大老太太却似浑然不觉,又笑道,“你们是不是在找辛姨娘?别看了,她不在。到底是大家闺秀,懂规矩,说你祖母既交待她出门是照拂二爷,这实心孩子,也不顾七八个月的身孕,竟是直奔那乡下地方去服侍你爹了。回头你可得好生跟你祖母说说,赶紧差人寻些好东西送去。还有安哥儿,这哪有孩子不在亲娘身边的?”
她说完又笑着掩口,“哎哟,我这也是糊涂了。跟个小孩子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懂,我自回去跟你祖母说。”
放下车帘,大老太太也示意马车前行了。
可宁芳却没有忽视她最后那一眼里的得意与挑衅!
什么意思?
辛姨娘一个妾室,她凭什么问都不问,就跑到她爹那里去?
还有安哥儿,她凭什么带走弟弟?
第97章打赏
“二姐,你抓疼我了。”
忽地,小宁茵抗议的甩起小手,才让宁芳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未免暗自苦笑。
她原以为,在跟夏珍珍聊过以后,已经可以用平常心面对辛姨娘,哪怕是她要夺走安哥儿,都可以冷静面对,可事实面前,宁芳突然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就算她和安哥儿不是一个娘亲生的,但在朝夕相处中,她已经把他当亲弟弟看待了。
如今祝大太太不过是轻飘飘说几句话,都能轻易勾起她的怒火,她若是当真把他夺去,宁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跑去跟她拼命。
可这,
显然是不现实的。
宁芳突然明白祖母让她来迎接时,为什么会特意嘱咐一句,“别失礼。”想来睿智如祖母,早已经想到她会失礼,所以让她提前过来,也省得万一在抓周宴上突然相见,自己会情绪失控吧?
深深吸了口气,调整好心态的宁芳,准备带妹妹上车了。
谁知忽地一辆车经过,也不知有意无意,这么巧就压到了旁边一个小水坑,溅起不少泥点子。
宁芳反应快,赶紧把妹妹护在怀里,先遮着二人头脸,可是脚下却没这么好运了。新换的绣鞋上溅得全是泥,显见是没法穿了。
宁芳很心疼,宁茵年纪小,却是嘴巴一瘪,竟是要哭了。但要是在这样迎接长辈的场合哭起来,可是极大的失礼!
“呜呜,鞋鞋,花花都脏了……”
“哎哟!真是不好意思。车夫你也是的,赶车怎么不看路?这么精致的绣鞋糟蹋成这样,可要怎么穿呢?”
看宁茵要哭,车上的宁淑珍幸灾乐祸的探出半张脸来,越发逗弄起宁茵。
她就是故意的!
还有刚才,那个推她一把的人,就是她!宁芳虽没看到,却闻到她身上的茉莉香露了。
眼神微冷,但宁芳面上却笑得淡然,“堂姑不必客气,不过你家这车夫的眼神似乎不大好,是不是该换一个?否则怎么人人都没溅到,偏他就溅到了?好了,茵儿不哭,回去二姐叫人把鞋鞋洗干净,花花就漂亮了。如今这还是在外头呢,你这么哭,让人瞧见,还以为堂姑欺负咱们,岂不让人看笑话?回头让弟弟妹妹瞧着一个小哭包姐姐,也是要嫌弃的。”
宁茵近来正学着当个好姐姐,给她这么一劝,努力把小眼泪憋回去了。
可宁淑珍的脸色却不好看了。
宁芳这么懂事,岂不衬得她不懂事?
再说这赶车的车夫,还是她姨娘家的远房亲戚,好不容易求进府里来有个差事,真要裁了,回去她自己没脸不说,姨娘也得跟她没完。
所以此时宁淑珍再不愿,也只得当众表示大度,“既是我这车不小心溅的,要不就让我的丫头来帮你们洗吧。阿茵,回头堂姑再给你买糖吃,好吗?”
小胖妞看姐姐一眼,可不客气了,“鞋子有二姐帮我洗,那你去隆隆寺买桂花糖我吃!”
这下连宁芳都忍俊不禁,“小东西,嘴还挺刁!”
不过要得好!
宁茵说不清楚,但大家都听懂了,她要的是隆福寺的糖果点心。
那里桂花酥糖乃是一绝,但就跟五香斋的鸭油酥饼一样,贵!
因为宁茵太馋了,宁四娘严格控制着家里孩子的零食量,一向不许下人多买。可就算买得少,一盒也得破费个百来文钱,对于一向小气的宁淑珍来说,可算是大大的破一注财了。
宁淑珍勉强笑着应承下来,心内却在滴血。
就为了几个泥点子,花这么多钱,她何苦来哉?
长房这死丫头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怎么张嘴就要这样好东西?
宁芳冷冷瞥她一眼,带着妹妹上车,一起回府了。
只是心中却在暗暗担心,不知她娘得知辛姨娘去投奔她爹时,会是怎样心情。只是此时要派人回家报信,已经来不及了。
宁芳心里本就团着一把火,烧得十分难受。偏等进了自家院门,却正好看到刚进门的祝大太太又在故作重施,夸着夏珍珍。
“……我一看你这孩子,就是明白事理的。所以定然不会怪罪辛姨娘,对不对?要说她去那乡下,也是替你分忧了呢。”
宁芳急得汗都快冒出来了,要是此时她娘说错半句话,只怕那辛姨娘就要如愿以偿,从此正大光明伴在她爹身边了!但要是夏珍珍怪罪起来,又会不会落个善妒的名声?
当着满堂女眷的面,只听夏珍珍道,“辛姨娘不怕辛苦,愿意去照顾相公,自然是好的。只她现在还有着身孕呢,这样招呼不打就跑去,会不会给相公添乱?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正事,却也知道,如今地方受灾,相公心里正油煎火烤似的难受,连两个孩子的抓周宴都没法回来,如今却又多了一个孕妇要照顾。唉,也真是难为他了。”
呼!
宁芳长长舒了口气,宁四娘也在无人察觉处,悄悄松了手上的念珠。
旁人只当夏珍珍机敏,可唯有她这个当婆婆的知道。这个媳妇就是老实,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但这番实话,说得实在妙极了!
哼,
旁人不知宁守仪一家德性,但自幼在金陵长大,又为了婚事家产跟几个叔伯斗智斗勇那么多年的宁四娘如何不知?
别看祝大太太说得好听是替夏珍珍分忧,这是在给她们长房没事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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