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观察房间布景,台灯电话,榆木椅子,一番中西结合。是民国吧。
低眼看去,自己身穿白色丝滑绸缎的睡裙,打开衣柜,琳琅满目的旗袍入眼帘,她挑了其中一件青色换上。
出了房门,是传统的红木楼梯,一阶一阶,沙发上四人坐着,手拄拐杖的想必就是一家之主的老爷了。
沈沫蹑手蹑脚下楼,轻唤一句“爸爸”
果不其然,老头回声,冲沈沫勾手,让其坐在身旁。
“三妹你可算醒了。”
“三姐。”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瞧把老爷急得。”
沈沫小心应对,摸清了这几人的身份。
端庄贤淑坐在沙发另一头的是二姨太,唤她三妹,简单穿着件马褂长裙的是她同母的大姐,至于一身小西装扮相,挂着副圆框眼镜的是二姨太所生的四少爷。
说起她突然昏迷的原因,大抵是跟着二哥外出逛街时,晒晕过去的。
沈沫偷笑,三小姐的身子骨真是柔弱的很。
沈家在当地可谓是名门望族,大太太是三个孩子如梦,如歌,如声的生母,在三小姐五岁时旧疾复发,就这么去世了。老爷时隔三年,娶了如今的二姨太,次年为其生下四儿子如炎。
沈如声,沈如声,沈沫反复念叨,该是个怎样的姑娘家呢?
第二日一早,沈如声便在餐桌上见到了传闻中品行不端顽劣成疾的二哥沈如歌。
“哟,我三妹中暑活过来了?”
“闭嘴,吃你的饭。”沈如梦拍打弟弟,为如声拉开座椅,也一同递上牛奶面包片。
沈如声嚼着硬硬的面包干,她二哥草草吃完,拍拍屁股走人,又被大姐揪着耳朵拉了回来。
“说了几回了,三妹头一天上新学堂,让你带着一同去。”
“疼疼疼…”沈如歌对她翻了个白眼,“跟屁虫,快点吃。”
沈如声甩手起身,“好了。”
吃这么点就饱了?沈如歌趁如声穿鞋,偷偷藏了两片面包裹在帕子里,放入斜挎的皮包里头。
出了沈宅,四周都是风格雷同的独幢洋房,是片富人区无疑。
沈如声低头紧跟二哥步子,谁知他突然回身,撞个满怀,“哎哟”。
“如声,在外边了,别装了!”沈如歌笑的灿烂,和宅子里那副嫌恶的模样截然不同。
沈如声噗嗤笑出声,“二哥,你真逗。”
他手一横,搭在沈如声肩上,“上午去咯~”
好兄弟?一生一起走?
沈家兄妹上的学校,是有名的私立公/安学校。年级不同,沈如歌帮着三妹看分配好的班级,送她进了教室,才放心上楼,临末嘱咐一句,“下学了一起回去。哥哥来找你。”
“好!”
沈如声进到教室里头,因教室坐北朝南,整个看上去明亮干净,一人一桌排列好,许是学校历史悠久,桌椅上有刻刻划划的痕迹。
人来了半数,沈如声选了离讲台最远的座位坐着,放眼看去,才发现一屋子女学生,找不出一个异性来。
“也不知道先生是男是女。”
“我听我爸说,咱们先生是个才华横溢的小生。也不知真假。”
“要真是男的,这满屋子饿狼扑食,不得把他吓坏了?”
“呵呵呵呵呵…”
拜托旧时代的束缚,民国的女孩儿格外活泼开放。
倒是沈如声被压抑的反倒不太适应,听这些浑话,怪奇怪的。
“这儿有人吗?”
原来真有百灵鸟一般动听的声音,沈如声摇摇头。
那女孩儿便放下书包,端坐好,静等先生来上课。
“你叫什么名儿?”沈如声鼓起勇气,开口问她。
像旧时的小姐,她往右探头确定先生没过来,才靠近沈如声小声说,“周写意”
“真好听!”沈如声发自肺腑的夸奖,让她不好意思低下头。
“你呢?”她这回探出身子看了看先生有没有过来。
“沈如声。”
她托腮品了品这名字,好像在自言自语,“跟我认识的人叫差不离的名字啊。”
“啊?”沈如声没听清,侧耳过去。
“没什么,好听极了。”她不再探外头,因为先生已经大步流星地进了学堂。
“真是位先生啊!”
“长得真俊俏,也不知有没有心上人?”
“少打先生主意,小心你爸折了你的腿。”
…
先生利落短发,是当下流行的“五五分”,因眉目清秀,半点不像电视里汉/奸的造型。简简单单的一件灰色长袍,配上手里的折扇,嗯…风流倜傥姑且也搭上点边。
“同学们,都静静!”大家果然就不再七嘴八舌,安静等他下文。
结果他也不再说什么,拿来课本,一本一本发下去。
“哎呀!怎么少了一本。”先生发完最后一本给周写意,就没了沈如声的。
前面的女学生笑他傻,他也不生气。
噔噔蹬跑到讲台,又跑下来,把自己的课本给沈如声。
“先用我的,回头来办公室拿新的。”
沈如声“哦”了一句。
先生没走,还站着看她,沈如声抬头,想起什么,“谢谢先生。”
先生这才露出笑脸,噔噔蹬又跑回讲台。
前桌的女孩儿转过头来,“这先生看着脑子不正常,是吧?”
沈如声点头,同意女孩儿的话。
先生今天上的课叫“格致”,就是所谓的科学课,内容简单枯燥,沈如声便自顾干自己的事。
她翻阅了先生的课本,每行每列都用笔标注,字迹清晰工整,备足了一堂课的内容,往后几页还是如此。
无意间沈如声翻至扉页,笔劲有力,潦草地书写了一个“許”字。
言午許,沈如声仿若发现了一个别的学生不知的小秘密,有点得意。
铃声敲响,先生从台上看她,提醒她记得去办公室。沈如声会意点头。
周写意不知怎的,坐在椅上,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又是将头探了几回,下定决心坐在原地不走。
沈如声也跟着看看,走廊里没了别人,只有沈如歌抱着他心爱的皮包站着等她。
怕二哥等的着急,她匆匆整理完,同周写意告了声别。
“二哥,我今日没发到课本,得去办公室取,你稍等我一会儿。”
甩着俩小辫儿,把书包递给他,蹭蹭跑走了。
沈如歌气结,三妹脑子长歪了不是,办公室在另一头呢。
沈如声真的迷了路,着急瞎跑,走来走去都绕不出学堂。
“在这儿!”先生招手,领着她去办公室。
先生都是一人一办公室,或许是这位先生学识好,能分得一整间。
格局简单,待客的沙发和茶几,上头的茶杯都蒙了尘。只有他办公的桌子明亮如镜,分别摆着绿色的灯罩,四五本厚实的世界名著,最上面是她的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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