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昌公主异闻录_照水燃犀【完结】(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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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茵见他举动吃力,每走一步都不得不扶着墙壁,喘几口气,放心不下,快速回房拿了簪子,挽了头发,去追他。

  齐钧彦已经敲开隔壁的房门。谢茵过去时,正好见到清让散着长发站在门口。他穿一袭广袖白衣,眉目中带了几分被吵醒的慵懒。这和她平日所见的冷漠道长大相径庭。此刻的他,带了几分世俗的柔软圆融。谢茵脸色不禁一红,讷讷地解释,“方才、方才齐公子敲错门,找到我那儿去了,所以我跟过来看看。”

  清让点点头,没放在心上。蹙眉对齐钧彦道,“你刚刚回魂,修养为上。走吧,我送你回去。”

  齐钧彦手撑在房门上,道,“等等,我,我有话要说。”

  清让见他坚持,看着他的眼睛,叹了口气,“是有关那个女妖的吧?”

  齐钧彦点点头,“是有关灵云的。”

  谢茵见他在称呼上如此计较,心头感触。他终究不是全无心肝的男子,多年结缡,对薛灵云,他并非全然无情。

  齐钧彦又抖心抖肺地咳了几声。他问,“有、有纸笔吗?”

  清让点点头,指一指桌上。

  齐钧彦艰难地走了过去,将笔蘸入砚台,挥毫泼洒。

  他居然画起了画。

  谢茵大吃一惊,“你——”

  齐钧彦紧紧攥着胸口的衣襟,避免再次咳嗽,搅乱笔迹。他道,“我登上了奚山,看到了那面镜子。”不再开口说话,只用心画着镜中浮现的景象。

  那是一座大山,连绵不绝,直冲云霄。而在山腰处,有大石侧立,状如猛兽奇鬼,森然欲搏人。一个穿着杏红衬衫子的女子隐于石后,她手中所持的,正是收妖匣!

  齐钧彦仔细画完,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向前栽倒。

  谢茵离的近,连忙去扶他。他喃喃着,说了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救她......”

  谢茵听的唏嘘不已,“他明明如此关心灵云,却又害怕她,找道士将她收走。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清让道,“不是他奇怪,齐钧彦是再普通不过的世俗男子。日久年深的相处令他对薛灵云动心,可是他作为人类、作为饱读诗书的书生,这重身份又为他选择了不爱的立场。”他轻轻叹息,拿着那张纸往外走,“我去问问乐珩吧。他三百年来行走各地,也许知道齐钧彦画的是哪里。”

  乐珩已独自呆在客栈两天,这两天里没人与他说话,他都闷坏了。此刻见清让过来,精神陡然一振,打量了那张图片刻,笑道,“是梦归山。”

  清让重复了一遍,“梦归山?”

  乐珩点点头,“便在南风郡内。因那座山的山腰处有块奇石,状似猛鬼,所以当地人多称此山为猛鬼山。后来郡守嫌这名字太硬,下令全郡上下改称梦归山。”

  谢茵抿嘴笑道,“这样一来,意思大改,好听了许多呢。”

  清让不在意名字是否好听,他开始与乐珩分派任务,“既得知薛灵云在何处,那我这就动身前去了。齐公子的元神刚刚归位,暂且不好挪动,乐珩,你和谢姑娘留下照看他吧。”

  乐珩见他脸色发白,担忧道,“你都忙了两天两夜了,又是徐家安又是齐钧彦的。还去了趟浮城,不用说,肯定又受了高沛的冤枉气。不如这次你留下照看齐公子,我过去梦归山。正好我也想看看,从我手里偷走收妖匣的是哪一号人物!”

  清让摇摇头,“无妨,还是我去吧。”见乐珩还要劝,他苦笑道,“高沛那里我去的迟了,料想又被他记了一账。年底冥宦聚会,说不得他要抖露出来。我倒是没有什么,师傅脸上怕要难堪。”

  乐珩叹了口气,“那倒也是。不如你现在勤勉些,到时候嘴也说的响。”

  ☆、夕芳

  谢茵见清让这便要走了,叫道,“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两位道长都不赞成。乐珩先说,“梦归山可不是浮城。浮城里都是正经冥宦、登陆在册的妖鬼。梦归山却险着呢,谁都不知道掳走薛灵云的是何方妖物。若是个千年不遇的大怪,那你岂不是要把小命交代了?”

  清让也道,“何况你完全不懂术法,去了也帮不上忙,反而叫我分心。”

  谢茵一想,也是,只得作罢。

  乐珩见她气馁,笑着拍了拍她的肩,“留下与我一同照看齐公子吧,我说故事与你听。我行走人世几百年,知道的故事有一箩筐呢。等我的故事说完,清让也就回来了。”

  乐珩说到做到,清让一走,他就搬了椅子,带谢茵去了齐钧彦房中,美其名曰“就近照顾”。又道,“齐钧彦的魂魄刚刚归位,不晓得会不会再出变故,我得看着。”

  谢茵嘟囔着说,“那我可回去睡了。”

  乐珩拽了她一把,“别呀,这个时辰睡回笼觉对身体不好。一起坐会儿吧,说说话。”

  谢茵点了点头。她想起那位高沛大人,那么年轻便做了一郡的土地神。道,“那我们说说高沛大人吧。”

  乐珩“嗬”了声,“你怎么说起他?那是个顶无趣的人。被人骗了害死都不记仇的,傻乎乎做替身,等了整整七十年。”

  谢茵嘴唇微张,“是他!”

  原来清让提过的“德行很高的男鬼”是高沛大人。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那样严肃刚正的人,的确会做出那样的事。

  只是,那样的一个人,言谈间为什么会如此针对清让?就连他府中的童子也一水地暗地议论着清让。

  谢茵心中怀有疑问,不免就问出了口。

  乐珩听后,脸上的笑淡了下来,他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先说,“这些话,你没有问清让吧?”

  谢茵摇了摇头。

  乐珩松了口气,嘱咐,“以后也别问。”他犹豫再三,方悄声道,“你以为高沛为何如此冷待清让?清让在出居道家之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他有一个弟弟。因为种种原因,弟弟夭折了。家里人都疑心是清让干的。他那个人,你也知道,从来不为自己辩驳的。如此一来,谣言岂不是闹的更凶?哎......”

  谢茵听的一怔,仿佛串联起了什么。她问,“那高沛大人如何会得知此事?”

  乐珩叹道,“凡人一旦受命成为冥界官员,阴司会调专人清查此人的过往平生。清让,他......”话语含糊起来,“调查他的那个官员是个大嘴巴,所以、所以......”

  所以就将一个没有影儿的谣言闹的如此大,不仅是清让的同僚,连同僚的下人都风闻了,在暗地里鄙夷着他。

  谢茵叹了口气道,“我一直以为冥界是个有法度的地方,想不到也有这样不着事的官员。”她又想起在鹤背上,清让谈论高沛的样子,称他为大德之人。他心中一定很尊敬高沛大人。可那位大人听信了谣言,在心中不齿于他的为人。

  谢茵为清让难过:为什么不解释呢?清让好像一直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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