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铮一直将云婧送到林子边,隔着树木,都能看到云家村的影子。
“对啦,媳妇儿,你家住在哪一块啊?”
“村东头最后面那栋院子,最边上的,东院墙根下有个茅草棚子的那家!”云婧也没多想,只当莫铮就是随口一问。
莫铮愣了愣,道:“你就住那草棚子?”
“是啊!”
云婧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人生下来,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她继承了云家三丫儿的一切,她自然也是没有选择。所幸,她很快就可以离开那里。
初嫁从父,再嫁从心。
大胤朝对女人的要求很多,但却不禁女人和离。
若是莫家也没自己想象的这么好,云婧一定会想办法和离,哪怕是被休弃,她也要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有手有脚有头脑,云婧不信自己过不好。
“我就送你到这里,你自己小心点儿!”
莫铮眯眼望着云家村的方向,将背篓放到云婧的肩上,目送她离开。
云婧走得很干脆。
尽管她很想让莫铮这几天都过来,她可是馋肉得紧,确切地说,是她现在的身体,对肉有着强烈的需求。
可云婧明白,如今正是农忙,莫铮不可能这么清闲。而且,即便是莫铮天天过来,他也未必能天天逮到猎物。
若是硬要莫铮出现,便是强人所难。
她虽然即将嫁给莫铮,可终究还没嫁过去。
回转云家,云婧照旧先去伺候猪圈里的猪大爷们。然后,她得去厨房,给这一家子人准备午饭。
因为早上的那点巴豆粉,云家的人,基本都软趴趴地趴在床榻上。
“你个死丫头,丧门星,是不是你搞的鬼?”
见到云婧完全没事儿的样子,赵氏就嚎了起来。
一家子人都坏了肚子,偏偏云婧没事儿,她的怀疑并非没有根据。
可惜,赵氏忘了一件事情,昨儿晚上的饭,云婧没吃多少,而早上的饭,云婧根本没吃。再则,昨儿拉肚子的人,也有云婧一个。
“爹,我没有,我没搞鬼啊!”
云婧被赵氏指责,她赶紧喊冤。效仿小姑姑的做法,跟她的便宜父亲云富贵叫屈。
然而,让云婧惊讶的是,云富贵冷着脸吼了出来:“谁是你爹,你个灾星,给老子滚!”
云婧愣了下,在云富贵和赵氏骂骂咧咧的话语声中,狼狈逃出了房间。
她一直怀疑云家三丫儿不是云富贵和赵氏亲生的。毕竟,亲生父母对自己的子女再偏心,也不可能这般。云家三丫儿就是被踩在脚底下的烂泥,而云富贵的其他子女,则没有受到任何的不公平对待。
方才云富贵吼那一句,看似气话,但云婧却百分百确定,云富贵没有撒谎。
云三丫儿不是云富贵的闺女,那她是谁的闺女?她的父母家人又在哪里?
云婧很想哭,但她不能哭。
她也没有时间哭!
云家二十几口人的午饭,还等着她张罗。
这一次,云婧没有再下巴豆粉,她可没想弄出人命。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会好好做饭,而不给饭里加料。
……
下午,云婧依旧去割猪草。
一天两顿猪草,这是云婧跑不脱的差事。
莫铮已经不在山里,至少云婧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不过云婧的运气却是好了些,她做的简单兔子扣,真的逮到了一只野兔。
云婧用割猪草的刀给兔子开膛破肚,扒皮处理,在溪水里清洗干净后,就在火堆上慢慢烤熟了。
三四斤重的兔子,云婧一个人就消灭了个干净。
而后,她果断地挖坑,将一切掩埋。
这大山里,偶尔会有村里的猎户出没,若是被他们看到,盯上这里,云婧的日子可就要难过了。
云家的晚饭,云婧再次只得了小半块的杂面饼子,还是昨天晚上剩下的,冷冰冰,。
知晓自己不是云家的闺女后,云婧已经不再奢求什么。
指望这一家人回心转意,善待于她?就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可能。
……
这一夜,云婧睡得很踏实。
吃饱饭的她,再也不用担心半夜会被饿醒,靠着喝凉水充饥。
然而,等黎明到来,云家再次闹翻了天。
云家遭贼了!
家里养的二十多只母鸡,七只大公鸡,被人一夜之间,偷了个干干净净。
“丧良心啊,天打雷劈啊!”
云老太太在发现自己的宝贝鸡们被偷后,立刻倒在地上,撒泼打滚,哀嚎不休。
而随着云老太太的哭丧,左邻右舍也都被惊动。他们本就对云家的人有看法,这会儿看到云家倒霉,全都是幸灾乐祸地围观着。
“该不会是他做的吧?”
看着空空荡荡的鸡舍,云婧莫名地想起了莫铮。
会是他吗?
云婧虽然很解气,但是,若这事儿真是莫铮所为,那一定要遮掩得死死的,决不能露了丝毫的风声。如若不然,莫铮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大胤朝的规矩太严苛!
偷盗之人,若被逮住,轻则剁手,重则要命。
这是一个律法严苛的朝代,士农工商,阶层分明。虽然律法有允许赎买的条款,但这条款只对“士”适用。
莫铮只是农,而莫家,据莫铮所言,并无人获得功名,是无法庇佑家族的。
相比之下,云家,因为有个中了秀才的老三云富平,一般的小罪,都是可以用金银赎买。
正文 第7章 一地鸡毛
损失了将近三十只鸡,对云家而言,不次于晴天霹雳。
村里人在幸灾乐祸。
“奶,奶,我看到咱家的大花啦!”
当云老太太满地打滚,哭天喊地时,云守宗这个云家大房的独子忽然从院子外跑了进来,大声嚷嚷着。
“啥?你说啥?大花在哪儿?”
云老太太如同神灵附体,那动作快得像一阵风。前一眼还在地上打滚,后一眼已经冲到了云守宗的面前,把云守宗给搂在了怀里。
“村头云老赖家的鸡窝里!”
“啥?!”
云老太太当即鬼嚎一声,招呼她三个儿子,老大云富安、老二云富贵、老三云富平,领着一帮子的娃娃兵,浩浩荡荡杀向云家村头。
云老赖,在云家村可是出了名的赖皮。他的本名是啥,已经没几个人在意。云老赖如今成了他的大名。
云家的左邻右舍看到这阵仗,纷纷跟在后面,准备看热闹。
云老爷子原是坐在云家的炕上唉声叹气,旱烟抽了一袋又一袋。忽然院子里的哭嚎声没了,这老爷子才皱着眉下地。
“人呢?人都死哪儿去了?”
看到家里人都不见了,云老爷子这才急了,急吼吼地喊出声来。
云婧背着猪草篓子从后院转出来,低声道:“去,去村头找云老赖……”
“是三丫儿啊,你,割猪草,那,早去早回,小心着点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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