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脸上硬挤的笑意比哭还难看。
“周爷爷,要不……我们报警吧…”
哪里都找了,孩子走之前也没任何问题,那除了刻意的人贩子,她再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在林落的坚持下,他们最终还是报了警,一边配合警察的调查,一边发动周边邻居齐齐找人。
林落奔波在大街上,将小女孩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通通找了个遍,一无所寻。
头顶烈阳炙人,她额头被烤出一串又一串汗水,她却只觉遍体通寒,手指冰凉。
她难以想象,那群丧心病狂被金钱蒙了心智的人贩子,究竟会对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做出些什么事。
连续跑了两个多小时,来回找了好几遍,她才失魂落魄地跌回家门。
她家门外边的周老爷子还配有警署特意照看,以防他情绪过激。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时,有人大喊:“你孙女回来了,老周,你孙女回来了,她没事!快出来看!”
林落也跟随周老爷子的脚步拔腿冲向大门外。
天边徐徐拉开夜幕,半明半暗间,黑幕底立了两道一高一矮的人影。
高的身姿挺拔,手掌心牵了一只矮小人影,小个子的另一只手还捏着个东西往嘴里递。
正是许赐与周平平。
林落突然觉得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让她来得高兴。
周老爷子扑上去紧紧抱住小女孩,泣骂:“你到底去哪了啊?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晚上不安全吗?……”
其余众人纷纷摁亮手电筒,往中心照亮。
只见小女孩油腻腻的手心还抓着半只肥鸡腿,嘴边一圈都是亮晶晶的。
小女孩本是吃饱喝足开开心心地回家,结果猛地被周老爷子的失声痛哭给吓到了,她也下意识地将鸡腿一扔,跟着大哭了起来。
爷孙俩人抱成一团哭泣。
周老爷子渐渐缓过神,口中却改口一个劲地强调:“平平,回来了就好啊,回来了就好啊……”
他喃道:“当初我不顾自己安危去救小落,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的孙女遇难时也能有人能救她!好啊,真好……”
周老爷子忽而想起什么,撇头向一旁的许赐连连致谢:“年轻人,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谢谢你救回了我的孙女……”
许赐赶紧拦住面前的老爷子,生怕他给自己来个下跪,并极快地给不明原因的众人做了个简单解释。
众人这才清楚故事原尾。
原来不过是小姑娘上学时与同学间的相互攀比。
她同学说自己有个学习好且长得帅的哥哥,并嘲讽周平平只有一个读幼儿园还是跟屁虫的弟弟。
小女孩心底气不过,又恰逢许赐来到镇里,她便趁着午睡时间把许赐喊醒,死拖硬拽求他帮忙。
结果自然是周平平完胜。
于是在回去的路上她又使性子,强拉着许赐带她去买烧烤吃一路吃一路买,这才慢吞吞拖到现在。
周老爷子听完,动手就要去打小女孩:“你好端端地跟别人比什么哪?你知道我们今天多少人在找你吗?你知道我心里头有多急吗?”
街坊邻居们忙不迭上前拦的拦,劝的劝:“哎哟喂,孩子都没事回来了,干嘛还打她啊。”
“是啊,老周,这开心还来不及呢。”
……
许赐也趁此机会退出包围圈,那些个劝架的事自会有人劝,还轮不到他一个陌生人去凑热闹。
他的关心点只有一个,便是周老爷子讲的“他当初不顾安危去救林落”。
他冲出人群,努力搜寻他脑海那道人影。
沿着外层找了大半圈,许赐终于在林家大门外的墙角根找到她。
她小小一人缩成一团,躲在成群结队的大人身后,若不是夜空散发出的那么点唾沫星光,几乎连他也不能发现这里还藏着个她。
许赐眸子有如被针狠狠一刺。
随即毫不犹豫地扒开人群,走到她跟前蹲下,抬手搭上她肩试图拽她起身。
这才发现她肩线止不住地颤抖。
许赐作势嘲讽:“我还以为你有多了不起,被这点小事就吓破胆……”
可手心传来的颤动隐有加大之势。
再结合刚才发生的事,不难猜想出她曾经遭遇过什么。
他起身半弯腰,两手一起去扶她肩膀。
许赐第一次觉得她如此瘦,瘦得骨头几乎可以一掐就碎。
真不知道她平时吃的饭都跑哪去了。
林落只听见有人在她耳边不断呼喊,喊得深情而焦虑,但又辨不出是谁。
直到她被人拖起,早前连跑的两个小时加上先前绷紧的神经蓦地释放,她浑身力气瞬间耗尽,险些要栽向一侧。
许赐疾速扶稳,原本想送她回房间休息,但看了眼这堵满的人潮,噪杂声比比皆是,一时半会儿怕是清净不了。
他循着自己仅有的路线记忆,慢慢扶她向亮堂的街边走去。
柏油路边昏黄的残灯拖长二人相拥叠交的影子。
凭借灯下光亮,许赐才看清她侧脸神情,她下唇紧咬,眼眸鼓得大大的,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像在跟自己的最后一丝倔强做抵抗。
许赐轻叹:“要实在难受就哭出来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话毕,林落齿间便压抑不住地磨出低低啜泣,音量逐渐拔高,再变到最后的嚎啕大哭。
压垮她头顶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被风吹散。
人就是这样,倘若没人搭理,一个人的坚强便足以筑起一座无坚不摧的高墙。
可一旦有人理,那所有的坚强都会数以百计地化为千道万道数不尽的委屈。
而此时的她便正如此。
林落几乎是由许赐半拥在怀里的了,许是觉得丢人,她猛地掉头扎进他怀里,毫不吝惜地借他衣服用来擦眼泪。
许赐被她猝不及防的动作搞得浑身一僵。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恰巧贴住的部位是他左胸膛——
那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可他居然一点都不高兴。
过了好一会,许赐才抬手落于她后背,轻拍以安抚:“好啦,别哭了,你要有想的说我就听,不说的话那也别哭了。”
这件事实在在她心里憋得太久,太需要寻找一个倾泄的窗口。
她纠结片刻说道:“有一次,我在回家的路上贪玩,结果回去晚了,天也黑,我一个不留神就被身后两个人给扯住了,怎么挣都挣不开。”
“他们死死捂住我嘴巴,不让我出声音还威胁我,我虽然挣不脱,但我双腿还在使劲蹬地,可以发出声音,兴许就是这点,恰好让路过的周爷爷听到了。”
“周爷爷他走过来,极为镇定地说‘小落,你爸爸和你哥哥跟我一起来接你了,赶紧和老师说再见吧。’”
“起初,那两个人贩子并没有相信周爷爷讲的话,但巧的是,对面恰好走来两道人影,看身形都像是成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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