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时起,她也开始揣摩着人心,算计着人心,步步为营。
她有些自嘲的想着,自己果然是不一样了呢,这皇宫果真是最为改变人的地方。
她确实是曾经考虑过攀上南景珩这条关系,然后借着他与王太后的不合,一点一点的努力上去。可是他们终究是母子,血浓于水的亲情,要让南景珩做出弑母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实在是太过于艰难了。
南景珩只是她最后的选择。
一切要从前一天一次意外的用宵夜开始。
彼时的顾研华正慵懒的斜靠在软榻上翻着书卷,时辰已经晚了,而她还未有睡意。偏偏肚中又是有些饥饿,她便吩咐了宫女传了膳。
而提着笼屉进来的却并非往日里惯常伺候的宫女,那人看着有几分眼生,顾研华心中有些生疑。
长乐宫即是后宫之中仅次于玉乾殿的宫殿,自是有其值得赞扬之处。后宫之中,论富丽堂皇之首,玉乾殿当之无愧;可是若论占地,却是长乐宫首屈一指。
既然面积大,那么伺候的人也便是多。莫说顾研华不过是在此暂住数天,即便是长年累月住在这里,也不见得认的全。
顾研华在心中这般安慰着自己,可是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她看着那宫女拿着手中的食盒越来越近,她突然开口喝道:“站住。”
往常即便是简单的宵夜传些茶点,都是数个人提着食盒进来。虽说王太后囚禁了她的自由,但是饮食照料方面确实没有半丝亏待于她,毕竟她腹中怀着的可是南国未来的皇帝。
那宫女被这突然的喝声唬的一愣,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嘴上更是连连求着饶:“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顾研华也是被她突然的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她心中疑惑更甚,这个宫女果然有问题,不过她倒是不相信在这长乐宫之中莫非还有人敢对她动手吗。
腹中的孩子让得顾研华此时对自己的安全有恃无恐,是敌是友还未可知,所以不宜现在便惊动了王太后的人。
“哦?你何罪之有?”那宫女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而此时的顾研华却是敛了先前凶神恶煞的样子,温温吞吞的开口问道。
那宫女似乎没有想到顾研华会问出这样一句一样,又是一愣,旋即才斟酌着开口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不该扰了娘娘的清净,奴婢罪该万死。”
顾研华看着她却是未说话,只看得她心中都是有些发慌,背后隐隐有冷汗流下。
就在那宫女以为顾研华不会开口了的时候,顾研华却是突然开口说道:“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缓缓的抬起头有些出顾研华意料的是,那宫女凑近了已并非什么年轻姑娘,显然已是宫中的老人了,“回娘娘的话,奴婢名秋涵。”
“秋涵,不错的名字,”顾研华慢慢的说着,像是在品味这个名字一般,突然她站起身,凑近了秋涵,声音也是降低了几分:“说,是谁派你来的?”
秋涵又是一愣,她停顿了一下压下心中的异样才开口道:“娘娘您说什么呢,奴婢听不懂。”却不知正是那么短暂的停顿更加确定了顾研华心中的怀疑。
顾研华心中其实是有着些诧异的,若真是派来陷害或是拉拢她的人会显得如此生疏吗,时不时流露出的怔愣,种种都是透着嫌疑。
可是此时的顾研华就像是身陷在迷宫之人,太过于渴求着救赎,一丁点的希望都让她激动的不能自已。实在是她现在的力量太过于弱小,面对王太后这等庞然大物,若是没有外力相助,她根本没有丝毫的胜算。
她宁愿相信这个透着古怪的宫女是宫中反王之人派来拉拢她的,她实在是不愿意放弃这细微的希望,哪怕有可能刚脱虎穴又入狼坑。
纵使现在王太后大权在握,王氏一族更是混的风生水起,在朝堂民间作威作福。可是后宫之中绝非铁板一块,其中最大的抗衡着王太后的部分便是太妃院,曾经的贵妃们。
按照南国律例,先帝驾崩,妃嫔是要陪葬的,可是后宫佳丽三千,并非每一位都要为先帝陪葬守灵。
一些身份尊贵家境实力雄厚或是深得先帝宠爱得了敕令的都是不必陪葬的,但也绝不可能出宫或是再嫁,也只得在深宫之中一年一年的任由年华逝去。
当年王太后以一个妃嫔的身份以及并不算显赫的家世一步一步爬上皇后乃至太后的位置,不可不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直到现在还有许多当年的旧人对她依旧是恨之入骨,而偏偏她们奈何不了如今大权在握的王太后,王太后同样也奈何不了她们。所以渐渐的,在宫中便形成了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
顾研华这些天的功课也不是白做的,南国皇宫之中的种种秘闻讲究,她不说了如指掌,但也绝非刚刚入宫时的那般无知。
后宫之中各方的势力她虽说还是有些模糊,但最起码已经有了大致的认知了。
目前南国的反王派,后宫之中当属当年的嘉贵妃旧人势力最为雄厚。当年嘉贵妃的失宠以及惨死都与着王太后有着脱不开的干系,这是众人的共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
而朝堂之上则是以先皇后旧人为主,当年先皇后的世家在文帝短暂的执政期间已是远远盖过了王氏家族的风头,即便王太后后期慢慢掌控了实权,但是先皇后家族的势力仍是不容小觑。
至于朝堂之中那些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现在的顾研华还没有资格了解的更深入,她所知道的不过是南国广为流传的一些。
她在了解到这些之后也曾经幻想过嘉贵妃旧人是否会选择拉拢她,毕竟都在深宫之中,而若是二者可以里应外合相互照应,那么很多事情都会变得简单许多。
可是王太后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吗,很明显,长乐宫重重森严的把守绝不仅仅是为了防范顾研华逃走。
秋涵嘴上否认着,一边不断地求着饶,她跪着地上膝行着向顾研华靠近。她看到顾研华一副有些出神的样子,趁机却是从衣袖之中掏出一个团成一团的小锦条。然后极其迅速的将其塞到顾研华的袖中,动作娴熟的像是练过无数遍一样了。
做完这个动作,秋涵甚至未曾将食盒放过去,她趁着顾研华还没反应过来,匆匆一行礼便是向着殿外小跑着离去。
顾研华攥紧手中的小锦团,张张口想要叫住她,到最后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来。
她走过去将地上的食盒捡起来,右手若无其事的缩在袖中,好像刚刚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般。
顾研华慢条斯理的将食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碟一碟的小点心。究竟是何方势力竟然能在王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些事情来,真真是手眼遮天。
瞒过了重重人,然后还遣走了王太后安插在顾研华身边监视着的宫女,这一层又一层算起来,可都是极重的工作量。
顾研华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细细的揣摩着这些事情的关联之处,她没有急着打开查看手中锦团的内容。因为她在等,她在等被支开的宫女们回来,她想看看那隐在暗处的势力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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