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底,气温高热不下,剧组人人都像点了炮仗似的,为了更好的收音,拍摄时,任何制造噪音的机器必须停摆。
因为拍的是秋闱的戏份,演员们身上穿的都是几斤重的戏服,脑袋顶上也带着3斤重的假发,趁着换场的间隙,杨易悄咪咪把云袖撸到肩膀上,叉开双腿,站在欣芮旁边,把自己的小风扇对准她,用纸巾擦拭着她汗湿的鬓角。
她刚想开口说句话,就被喊破音的服装小妹妹呵斥着,“跪求大大别把衣服弄脏,这可是纯手绣的暗纹,我不想再手洗了,”
杨易孙子似的乖乖认怂,“乖啊,我听你的。”
欣芮刚从红布里边钻出脑袋,看见杨易这么辛苦的模样,莫名心疼,她把杨易推到化妆间,吹会儿冷风,亲自倒了杯绿豆水递给她。
“李导,李导!出事儿了!”服装小姐姐旋风式的跑到欣芮旁边,拉起欣芮就往外跑。
欣芮的渔夫帽被吹得无影无踪,盯着偌大的太阳,赶到拍摄现场,大吊车坍塌倾斜的画面,满地狼藉,还能清晰的看到殷红的血渍,她慌忙抓住灰头土脸的基辛格,哑声询问,“伤亡情况?”
“桑玠被砸中脑袋,化妆师手臂受伤,服装员被砸中脸部,富联的腿部挂彩。
所幸无人身亡,吊臂坍塌的位置距离你的座位仅有1米远,还好有事儿离开。
我们当时正在准备研究走位,谁都没想到突然发生事故,剧组专门调集的大吊车因为失去平衡,突然向监控器的位置倾斜,吊车的吊臂砸中了旁边制景中的房屋,屋子的梁柱和瓦块纷纷掉落,砸向了现场的额工作人员。
但是,这不是意外……”基辛格有条不紊的跟欣芮汇报。
欣芮急忙给阿央致电,沟通受伤情况,以及后续的补救措施。
他们坐上大巴,一路疾驰,赶赴医院。
满室的白色并不能让欣芮有一丝一毫的平静,当她看到桑玠面目全非,额头高高肿起,化妆师的被高高吊起的手臂,服装员小妹妹斑驳着擦伤的脸颊,以及富联一瘸一拐的身影,她捏紧指尖,终于忍不住爆发。
阿央紧跟在她身侧,“医救即时,大家没有生命危险。
保险公司已经对这次意外介入调查,史思文先生亲自拨款过来,向大家表示歉意。
只是桑玠的伤情最为严重,可能会耽误拍摄进程。
他当时以为你在监视器后面,于是就奋不顾身的冲了过来……”
欣芮先去看了重症监护室外瞥了眼桑玠,然后急匆匆的看望其他的受伤人员。
化妆师年纪比欣芮大不了多少,笑起来有浅浅的鱼尾纹,但很窝心,“剧组里,每天起的最早的就是我们,把别人化得美美的,自己是在没力气捯饬了,总是素面朝天。
正好趁着这次,我研究下左手化妆,指不定出院以后,成为业界最著名的化妆师!
不过,李导,你得赶紧找人接手我的工作,我那几个徒弟不争气,难堪大任,相熟的化妆师都在跟组。
这事儿,真的给你添麻烦了。”
欣芮拉着她的左手,“说什么呢?
好好养着,我看你平时喜欢吃南瓜饼,等会儿就给你送来,问了医生,说不会留疤,安心啊~”
她又坐在化妆员的旁边,把头发给小姑娘捋顺,“你也是,辛辣食物千万别吃,为了脸,以后得忌口了啊!”
服装员怯生生的看着欣芮,没想到导演连她喜欢吃辣都记得清清楚楚,“李导,我没事儿,就是可惜了富联大大身上那套衣服,那可是织锦的啊,好心疼……”
欣芮瞥了一眼拄着拐杖,站在她身后的富联,看看看看,在人家小姑娘心里,你还没有衣裳金贵!
她大方的跟小姑娘商量,“等你病好了,我亲自送你去学习织锦(3)工艺,好吗?”
小姑娘激动的不能自已,恨不能把欣芮当成自己的再生父母,她因为生活窘迫,放弃了衷爱的艺术,加上又找不到门路进行系统的学习,总是留有遗憾,一想到欣芮的话就莫名欢喜。
富联白了小姑娘一眼,脸上都受伤了,一个学习机会算什么?傻姑娘,看不出来欣芮这是在收买人心啊?
欣芮等他们安歇之后,走出门外,吩咐栖梧,“把今天所有发生的事件,通过媒体透露给许倬云,另外,立刻联系当地警方,带着剧组纪录片的影像资料,说辞是,怀疑蓄意谋杀。
还有,栖梧他妈的到底去哪儿了!?”
阿央思忖片刻,看了眼丝毫没有回避的富联,凑到她的耳边耳边私语。
“把他给我绑回来!”欣芮怒目圆睁,咬着牙关,捏的骨节发白,最后的一丝理智被扰乱,她都忘了这是在医院,禁止喧哗。
富联赶紧把她拉开,生怕护士大姐发现他到处乱窜,抓他回病房静养。
阿央漠然离开,两人坐在回廊的长椅上,相顾无言。
欣芮不想任由桑玠那张残破的面目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她试着转移注意力,“你的腿没折把?”
富联白了他一眼,“会不会聊天?
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原来我想逞英雄救桑玠的,没想到,跑的时候被下裳绊倒了,喏,你看,这儿还有个脚印。”
“你是我见过,心最大的男演员。”欣芮抖了抖他下摆的灰尘,顺带着把心里的那股怒气也压制下去,“你安心在医院养着,什么时候医生说你能复工了,那才算数!”
她留下沮丧不已的男一号,转入楼梯间拨打电话,“钱老板,出场费多少?江湖救急!”
听到对方二话不说,马上要订机票的时候,欣芮哑着嗓子,“等秀琴生完孩子,这笔账就算了……”
疏忽之间,她有些怅然,但也就是短短的一瞬。
阿央的电话接踵而至,“栖梧想见你。”
欣芮临走前,徘徊在桑玠的病床前,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她的步伐坚定而有力。
一件小旅馆内,连日来被晒的黑黝黝的栖梧,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欣芮,“只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
欣芮挥起手来就恶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舅舅的死还没了结,你就变成了现在这幅鬼样子?!”
尽管被缚住四肢,他还是伸长着脖子靠近欣芮,眼神无比炙热,“你不是说过我最像你了吗?
姐,我等不及了,再等下去,躺在墓地的人就是你了!”
栖梧用尽全力挣脱绳索,无奈阿央绑的太有技巧,越挣越紧。
欣芮垂下眼眸,背过身去,“吊车被动了手脚的事情,留下了证据。”
“这不可能!”栖梧努力回忆每一步的安排,确实是算无遗漏啊,难道,姐姐在套自己的话?
欣芮把聊天记录拿给栖梧看,“你以为清空了聊天记录不会留下痕迹了?
吊车司机假借自拍的动作,拍了照片。
你猜,谢迎昭下一步会怎么安排?”
栖梧梗着脖子,青筋毕露,“你闹得他落入法网,他就逼你在我和桑玠之间作出选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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