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已经年入花甲,他的医术确实不俗,但老人家活了一辈子,几乎没跟枪子儿打过交道,今年战事频发,看着那些垂危的伤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可实际上,他对取子弹,压根是个外行。
尤其是,年岁大了,视力不好,压根看不真切。
一时间找不到子弹,看着血液不停的往外冒,主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突然听到宋雨花的话,整个人就像荒漠中遇到了雨,瞬间精神一抖,摇摇头道:“不用,得尽快取出子弹,耽误不得。”
耽误的越久流的血越多,苏雅玲已经失血过多了,继续失血,必死无疑。
宋雨花无奈,看着主持的镊子又在伤口里翻找,带出更多的血,她的脸色也变的凝重。她虽然不喜欢苏雅玲,但人命当前,她明明可以救苏雅玲的命,难道要见死不救?
“娘……”王思岩被说话声惊回神,一骨碌爬起来,扯痛了伤口也顾不得,挣扎着想爬到苏雅玲身边,他双眼紧紧盯着苏雅玲,神色间说不出的焦虑。
宋雨花抿了抿嘴,心中有了主意。
乱世中,看不见的生死随时都在发生,那些,看不见与己无关,可眼前这个,真要见死不救,怕是她的良心不会安。
宋雨花深吸一口气,慎重的看着主持手里的镊子,搅动着伤口里的血肉,心说再给主持三秒时间,要是再取不出来,她就夺了主持手里的镊子。
不就是取子弹吗?宋雨花这个对枪伤两眼摸瞎的小牛犊,压根没觉得取个子弹有啥难,镊子伸进伤口,夹住子弹,取出来,看,多简单的事儿!
宋雨花根本没注意到,此刻上了心的她,眼前所看到的已经超乎了常人。
那藏在血液下的金属异物,在她眼里清晰可见,但这,对于旁人来说,没有任何探测设施的时候,根本做不到。
宋雨花心里默念着数儿,将将倒数到‘1’的时候,眼眸一亮,就看到主持的镊子触到了金属异物,显然,主持也感觉到了,他赶紧调整镊子小心翼翼的夹住了子弹头,终于将子弹头拉出了伤口。
随着子弹被拽出来,苏雅玲伤口上的血冒的更加厉害,宋雨花赶紧将手中水瓢里的水掌握着流速,缓缓的倒在创口上。
“好了,可以了。”宋雨花手里的一瓢水还没倒完,就见主持拿来了干净的布,这是打算沾掉伤口处的血污残留,上药包扎了。
宋雨花没有停,而是一脸认真的说:“伤口洗干净了,有利于恢复。”
洗干净?苏雅玲的伤口处,除了血和水,已经没有其他异物了,要怎么洗干净?这丫头不会是想把血洗干净吧?怎么可能,不赶紧止血,血流不止,就洗不干净。
思及此,主持脸色一沉,道:“小施主休要胡闹,快些拿开。”
宋雨花趁着这点时间,已经将水瓢里的水倒的所剩无几,也就顺势拿开了水瓢。
主持快速的沾掉伤口处新冒出来的血,涂上主持自制的草药药泥,垫上干净的布,转头对王思岩道:“你来为你娘包扎伤口,只需小心些,用布带将药固定好即可!”
第074章【主持慧眼】
苏雅玲的伤在后背,要包扎,布带得绕过前胸,主持是出家人,治伤看了女施主后背巴掌大的肌肤已经罪过,又怎能看女人的身子,无奈只能细心叮嘱一番后,将包扎伤口的任务,交给了伤患的儿子。宋雨花男孩打扮,主持并不知道,她是女孩。
一直紧张的站在旁边的尚善,听到主持的话,这才注意到,其他三个伤患中,竟然已经有两个醒了过来。
尚善心中吃惊,怎么看都觉得,巧秀和王思岩面色大善,除了眉宇间仍有倦怠之色,竟看着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苏雅玲几人什么情况,尚善从黄河边就知道,这实在令尚善有些惊疑。不过想来人的体质各有不同,恢复的快些,也不是绝无可能的事。
王思岩接过干净的布带,小心翼翼的帮苏雅玲包裹伤口,宋雨花自觉的上前帮忙,主持先一步退出了房间。
临行前叮嘱王思岩:“那碗里是糖盐水,听说喝了有用,你喂你娘喝下吧!”
等几个和尚出了门,主持才问尚善:“尚善,你可发现,几位施主的情况有何异常?”
主持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另有疑惑。
起初,他专心替苏雅玲取子弹,并没注意,等取出子弹,正眼看宋雨花,竟发现他看不清宋雨花,感觉宋雨花整个人陷在朦胧的白色光晕里。
白的圣洁,令人心思安稳。
主持吃斋念佛了一辈子,虽说没有修出超凡的能耐,但在看上人还是有些道行的,他感觉的出,如果尚善所言属实,果真有几位伤势严重的伤患,那除了苏雅玲以外的几人,能恢复那么快,定是与宋雨花有关。
“是的,师父,我与师弟们发现几人时,那两位女事主都已经奄奄一息了,那位姓王的少年也伤的很重,可是、可是刚才……”
刚才明明看到巧秀醒了,王思岩不仅醒了,还能起身帮苏雅玲包扎伤口,这实在令他心惊费解。
主持听到此处,心中了然,果然如他所料,他是碰上了不得的人物了。
想起几人的伤势治疗情况,主持心中苦笑,想来他若是不出现,那苏女施主的伤势恐怕还能恢复的快些吧!
主持心中明悟,叹了口气道:“此中蹊跷,忘了便好,不要与旁人道说。”
出于对那团白光的敬畏,主持选择了沉默加保密,想起被白光笼罩的宋雨花,他心中明朗,乱世乱局,冥冥中上天早有破局之策,他今次识破天机,哪怕躲不过数月内的死局,也能瞑目了。
而这些,宋雨花浑然不知,此刻的她已经帮助王思岩给苏雅玲包扎好了伤口,且抢在王思岩前头,端起了那碗糖盐水。
碗端到苏雅玲嘴边,又提醒王思岩:“你妹妹还没醒,你去看看她怎么样了。”王思岩听后果然紧张的转身去看,宋雨花趁此时机,快速捏着苏雅玲的鼻子,将已经置换成补血气的汤,一碗接着一碗,连灌了三碗,琢磨着苏雅玲一条命是保住了,才停下。
那碗糖盐水她没用,宋雨花不懂医理,只知道她的空间产物肯定更好,便舍弃了糖盐水。
王思岩见王雪竹睡梦中拧着眉,但呼吸还算平稳,脸上也已经有了血色,便稍稍放下了心,再回头,只看到一只空碗。
王思岩听说他们兄妹的伤是宋雨花处理的,心中又惊讶又感激,还有几分落寞,那种渐渐填满心房,温暖着他的东西,好像一下子飘去了很远,明明在眼前,却再也触摸不到。
他知道,这便是距离。
他与宋雨花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
想起心中那尚未完全升起,就颓败下去的情愫,王思岩心中苦笑,他要怎么努力,才能赶上宋雨花的步伐呢!
与她的距离,遥远的令他窒息。
“姐姐,我肚子好饿!”巧秀没事,宋雨石开心了,见姐姐终于不忙了,才皱着小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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