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沈惜看不懂账册,没准儿她身边有人懂,再不济还有乔湛的人……
这大奶奶好生厉害,一来就要找乔三夫人的错处!这究竟是她的无心之言,还是早有预谋?
钱妈妈拿不住,只得干笑着先应了,道:“您看这件事——”
“这点子小事,你在三婶面前也敢去问?”沈惜面上的笑容隐去,带了些不悦。“往年竟没有一年是缺冰的时候么?可见太夫人慧眼如炬,三婶真真是不适宜再管家了。”
钱妈妈本就是乔三夫人提拔上来的,可不敢给乔三夫人扣上这样的帽子。她只得强笑道:“往常买冰的那家今年冰竟也不够了,供应不上……”
沈惜叹了口气,这人怎能如此死心塌地的找她的不痛快?倒是真听乔三夫人的话。
“到底是你办这差事还是我办?”沈惜动了气,她沉下脸来,眼神锐利的看着钱妈妈,冷声道:“莫非要我去给你找一家?若是你办不来这采买的差事,我看你也不必做了。”
竟敢毫无准备的来回事,若是在乔三夫人面前,钱妈妈早列出几家的价格来,供乔三夫人挑选,在沈惜面前,就成心看沈惜的笑话。
“大奶奶息怒!”钱妈妈见沈惜语气不好,忙跪下道:“今年的冰实在是紧俏,奴婢一时没主意才——”
真是死不悔改。
“还敢犟嘴?”沈惜冷笑一声,对腊梅道:“依府中的旧例,该如何处置。”
腊梅扬眉道:“拉下去,打二十板子,赶出府去。”
钱妈妈自是不服的,就要到沈惜跟前理论,却被兰香一把按住了,死死的把她摁在地上,不让她起身。
若是今日不能镇住,以后这个家她也不必当了。
“还不动手?”沈惜的目光缓缓扫过站着的人,白蔻方才低声告诉她哪位是总管这些婆子的人,沈惜的目光最后落到她的身上。
想轻慢她?想都别想。
“来人。”沈惜略略抬高了些声音,只见从外头进来了几个护卫。打头的是墨烟和长青。见他们进来,在场的人心中都暗叫不好。
今日的事恐怕不能善了。
第78章 落
“大奶奶。”墨烟和长青进来, 给沈惜行礼。
他们在外头也隐约听了些,知道大奶奶这是要发落人了,早就做好了准备。
沈惜让他们进来, 此时更多是个威慑的作用。
她原本想试一试, 到底有没有人懂得审时度势, 知道如今这府里不再是太夫人、乔三夫人的天下。
谁知竟没个开窍的,似乎安心等着看她今日出了丑,丢了面子, 这管家的差事就算不即刻交到乔三夫人手上,也会回到太夫人手中。到时候便是乔湛,也没法再反对。
今日乔三夫人安排了人,就是想证明沈惜是扶不起的阿斗。
还有乔四夫人。
沈惜的目光淡淡的望过去,又很快的移开。她自是比乔三夫人要聪明多了, 只是原主先前的表现,恐怕也很难让乔四夫人表态帮自己, 站到太夫人、乔三夫人的对立面上去。
所以从开始乔四夫人便没开口,任由她去跟钱妈妈周旋。
若是沈惜能镇住这些人立威, 从此乔四夫人便会帮她, 许是能站在她这边;如果沈惜连眼前这点事都解决不了, 那便也没有以后了。
“钱妈妈, 我劝你一句,还是乖乖认了错。”沈惜不紧不慢的道:“我面子上也好看,你也少受些罪。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听了沈惜这话,钱妈妈只以为沈惜手段也就是如此了, 至多是仗着乔湛的势压人,算不得本事,府中的人也不会服气。故此她心头一松,又有了主意。
“大奶奶,奴婢在侯府服侍了二十年,从来都是忠心耿耿,您这样做,岂不是寒了府中下人的心!”钱妈妈虽是被兰香给按住了,却仍是“顽强”的给自己辩解。
眼见来的都是乔湛的人,尤其是那四名护卫,身上是见过血的杀伐之气,这些管事婆子们,倒是还是怕了。神色间一改方才看热闹的轻松,都多了几分谨慎。
只听沈惜轻笑一声,道:“忠心?你的忠心是对谁?我看竟不是对侯府,也不是对我。”她的眼神已经全然冷了下来,所说的话也毫不留情。“这样的忠心,我要来有何用?”
她自是可以让乔湛的人即刻把挑刺的钱妈妈带走处置了,可光威慑还不够,她也必须在这件事上服众。
“我只问你,今日你故意挑事,到底是受人指使,还是自己的意思?”沈惜已经给钱妈妈的行为定性。
指使的人自是乔三夫人,可钱妈妈怎么敢说?
“白芍,这位钱妈妈在管采买之前,是哪一处服侍的人?”沈惜突然道。
白芍和白蔻年纪不大,却在先世子夫人是身边长大的,又是极为聪明伶俐的两个人,知道来协助大奶奶掌事时,便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示意被沈惜点名问道时,白芍脆生生的道:“钱妈妈先前一直在秋水院中服侍的,原是三夫人的陪房。”
沈惜似笑非笑的看着钱妈妈。
若是方才钱妈妈认下是自己一时糊涂,纵然丢了差使,还不至于牵连到乔三夫人头上。
可钱妈妈对沈惜不敬,沈惜决定干脆追根寻底,拔出萝卜带出泥。
“怪不得敢如此嚣张,原是仗了三婶的势!”沈惜浅浅微笑,虽是在七月里,钱妈妈却感到刻骨寒意。“既是你说你忠心耿耿,这份忠心便是对着三婶的罢?”
沈惜见她脸色惨白,冷笑一声,道:“竟是三婶要找我的麻烦么?”
钱妈妈本就没办成乔三夫人交代的事情,哪敢再给乔三夫人惹上这么大的麻烦!她这回也不用兰香按着了,自己磕头不迭,道:“大奶奶,是奴婢错了,是奴婢一时糊涂——”
她心中暗恨自己轻敌,以为沈惜哪里有什么算计,不知不觉顺着沈惜的意,说出了许多不妥当的话来。
此时推翻已是不可能了,只求能重新把过错只揽到自己身上。
钱妈妈突然想起方才沈惜说的让她赶快认错,否则会后悔的话——
“大奶奶,是奴婢不堪重用!奴婢认错,奴婢认错!”到底也是乔三夫人得用的人,还没蠢透了,她还试图挽回些。“奴婢如今糊涂了,管不来这采买的事,还请大奶奶责罚,另派了他人罢!”
这可是块肥差,乔三夫人不少油水都是从里头捞的,若非被沈惜逼迫至此,她又怎么会舍得吐出这块肥肉?
原本沈惜还发愁,要怎么在关键的地方都换上自己的人。谁知才瞌睡就有人递枕头,乔三夫人竟派了这样的人来挑衅她。
她自己请辞,和沈惜把人换下去的效果完全不同。
乔三夫人和太夫人都没法拿这件事再做文章,否则就要牵扯出是谁指使她在沈惜才接管家事时捣乱。
“我就说么,三婶最是疼我的。”沈惜不去看已经绝望的软到在地的钱妈妈,却望着乔四夫人笑道:“既是底下的人不堪用,换了便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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