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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八,京中大多数的贵女都齐齐奔赴城外的李家荷塘。
王家也不例外。
一大早,唐宓就被阿姜从床上挖出来,惺忪着一双睡眼,任由阿姜和几个丫鬟给她洗漱、换衣、梳头。
“今天可是小三娘第一次外出呢,必须好打扮打扮,”
阿姜嘴里念叨着,手上不停,拿起昨晚就挑好的一套衣裙给唐宓穿上。
上身是绯色绣蝶恋花的半臂衫,下裙则是白、粉相间的七破间裙,齐胸系着红色的缎带,勾勒出小萝莉窈窕的身形。
头上依然是双丫髻,系着粉色的丝带,阿姜又从妆奁中取了一对赤金嵌红宝石的团花簪插在小鬏鬏上。
挂上赤金嵌红宝石的项圈,戴上赤金镂空花纹的小镯子,阿姜上下看了看,仍觉不够,又摸起了一个金臂钏。
唐宓终于清醒了,连连摆手,“够了,够了,大夏天的,戴这么多金首饰,还不够晃瞎人眼的。”
六七年了,唐宓还是无法适应乳母的审美,大红大金,俗不俗?
“小三娘又浑说了,你皮肤白嫩得能掐出水来,穿红色更好看,戴金饰更显富贵,哪里就俗气了?”
颜色和首饰也是分人的好不好?
她们家小三娘皮子白、盘儿又亮,穿上大红更显大气富贵。
可惜唐宓态度坚决,阿姜只得将金臂钏放回妆奁。
穿上翘头履,唐宓站在铜镜前左右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好,走吧,让阿娘看看去。”
唐元贞对女儿的这生装扮很满意,低头看了看她的鞋子,叮嘱阿姜:“再备一双木屐,水塘多水,别湿了鞋子。”
“还是娘子想得周到。”阿姜赶忙记下。
“猫儿,出门在外,照看好自己个儿。”唐元贞没说什么“照顾好表姐表妹”之类的话,不是她不好客,而是跟宝贝女儿比起来,谁都算不得什么。
“嗯!”唐宓乖乖的点头。
“还有,在外面不必惧怕任何人,猫儿你记住,你姓唐!”唐元贞想到某些世家贵女的嘴脸,忍不住叮嘱女儿。
唐宓微微挑眉,阿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元贞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猫儿,你从未出去过,不知道有些人,太过极端,只顾着所谓的姓氏,殊不知士族之所以被人尊崇并不仅仅是一个姓氏。”
唐宓明白了,不就是有一群人进化太过直接退化了吗。
就像前前前朝的那些所谓士族子弟,涂脂抹粉,指马为虎,生生将自己弄成了废物、寄生虫,哪里还有世家的风骨?
在唐宓心中,真正的世家子弟,就该像王谢那般,上马可统帅千军,下马可谈笑鸿儒。
而那些一味强调姓氏、只知背诵谱系的,不过是一群装样子的小丑罢了。
“阿娘,放心吧,猫儿可不会任人欺负。”她是谁,她可是神童唐宓!
唐元贞叮嘱完,将唐宓送到了寸心堂。
柳氏姐妹也已经收拾妥当,由王怀媛领着过来。
两方集合完毕,赵氏跟三个小萝莉又是一番叮咛。
随后,唐元贞领着三只小的前往二门,那里王令佩和王令慧早已等候多时。
安排几个小的上了马车,盯着丫鬟婆子齐齐到位,唐元贞这才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出了坊区,一行三、四辆马车缓缓朝城外驶去。
摇晃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抵达李家的荷塘。
还不等唐元贞下马车,早有李家的仆役迎了上来,李家三房的二娘柳氏听说唐元贞也来了后,匆匆迎了出来。
柳氏出身河东柳氏,同为世家,对唐元贞十分热络。
拉着她的手,将王令佩等几个小萝莉夸了又夸,重点夸奖了唐宓。
只是今天是小姑娘们的聚会,大人们不好搀和,最后由李家十九娘李明珠将王令佩等人迎到了荷塘的水榭。
“这是王家的几位小娘子——”李明珠像个合格的主家,跟水榭的其它小娘子介绍道。
但还不等李明珠介绍完,水榭的厅堂里便响起了一记女童的声音:“哼,我才不要跟田舍奴家的小娘子同处一室!”
第075章 一鸣惊人
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名词后面加个“奴”都不会是什么好词儿。
在大梁,田舍奴更是骂人的话。
王令佩、柳佩玉和柳佩玖都涨红了脸,仿佛被人当众剥光了衣裳,分外的尴尬。
还是柳佩玖受不得这种羞辱,跳起来嚷道:“田舍奴怎么了?你们谁家往上数几辈不是田舍奴?”
呃,这话,放在现代或许没错。
但在大梁朝,并不适用。
果然,柳佩玖的话音方落,花厅里便响起了嗤嗤的轻笑声。
唐宓扶额,这个小表妹到底还是冲动了些,且不太明白外面的事儿啊。
一个身着水蓝色齐胸襦裙的少女,拿着团扇遮着嘴,轻笑道:“不好意思,我家往上数十辈子也是世家。”
她刚说完,花厅里的笑声愈发响亮起来。
其中还夹杂着几个少女的讽刺:“真真是田舍奴,好没见识。她以为是寒门新贵呢,往上数两代家里都是泥腿子。”
“对呀对呀,咱们世家,哪个不是几百年的传承?”
“哈哈,真是好笑,没见识也就罢了,偏还出来现眼!”
“是呀,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好没规矩。”
“……”
几人的声音不小,至少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柳佩玖这才知道自己闹了笑话,小脸烧得厉害。
柳佩玉赶忙将妹妹拉到自己身后,准备跟众人道歉。
唐宓见状,抢先开口道:“恕我失礼,这位应该不是李家的小娘子吧。”
她指的是最先开口的那位,也就是不愿跟田舍奴共处一室的小贵女。
“我姓陈,怎的?”那位小贵女一扬脖子,挑衅的说道。
“南阳陈氏。”唐宓的大脑堪比计算机,一下子就翻到了陈家的资料。
“没错,正是南阳陈氏女。”陈姓小贵女那叫一个骄傲,就差在脑门刻上“世家女”三个字了。
唐宓微微一笑,“那就奇怪了,今个儿不是李家宴集嘛,怎么主家尚未说话,‘客人’反倒先叫嚷起来。这、似乎并不符合规矩吧?”
唐宓懂得辩论的关键,绝不会在对己方不利的方面纠缠:世情就是如此,世人崇尚世家,世家鄙夷任何阶层的人,包括皇族。
所以,被世家骂田舍奴什么的,真心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说到外面去,世人也会觉得理所当然。
唐宓闭口不谈姓氏,只谈“规矩”。
唐宓的这番话直指李家和陈家小娘子——李家是主家,却任由一个客人当众羞辱另一个客人,实在算不得称职;而陈家小娘子更过分了,你又不是主家,凭什么说出“不愿与XXX共处一室”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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