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褍意识到自己似乎被骗了,被刘三柱和赌场一起骗了。
赌场的人不是好惹的,背后没点关系,谁敢开赌场啊,要么还钱,要么砍手,这时候的晏褍已经输光了所有,包括他分来的田地,为了自己的性命,他只能将目光放在了亲爹晏长学的身上。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
晏老头躺在床上,气的不断咳嗽。
大孙子在外赌钱欠了一屁股的债,还不起钱,偷了自家镇上那套房子的房契不说,还偷拿了晏长学当掌柜那家酒馆的银钱。
正好遇到大老板来视察,晏长学恨不得夹紧尾巴生怕当初做假账的事情被查出来,现在好了,被晏褍这么一搞,引来了大老板的警惕,对方叫来了四五个有经验的账房先生,对着这几年的账簿仔细检查,他私昧主家钱财的事也就被发现了。
开这酒馆的可是知府的小舅子,县太爷都不敢招惹的人物,人家立马就发怒了,当天衙门就来人把晏长学给带走了,同样带走的还有家里为数不多的现银以及分给晏祹的那部分田产,这些都是用来弥补酒馆损失的。
晏长学被判流放六年,因为他的事,晏祹的秀才功名虽然没有革去,却也被禁止之后的科考了,生父有污,为人子受其过,就是这么个道理。
对于晏祹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打击更大的了,刘福春也没好到哪里去。
亲生的大儿子害惨了她丈夫,小儿子的前途都因为这件事毁了,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在晏褍因为还不起钱被赌场的人砍断了一只手,然后逃跑后,彻底的疯了。
好在她疯的很安静,不打人也不骂人,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还会乖乖的干活,在镇上的房子被收走后,她就跟着晏祹回到了老宅子,平日里就躲在家里不出门,帮着李秋月做家务,比以前的她讨人喜欢多了。
晏祹这些日子闷在自己的房里,李秋月觉得这个侄儿也可怜,每天就按时给他送三餐,现在老头老太太都病倒了,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好在在此之前晏长习和大哥一家分了家,在族谱上已经是两户人,因此这件事,才没牵连到他们一家身上。
“为什么会这样。”
晏祹想不明白,这一切都变化的太快,明明他已经查出来陷害他的人是谁了,眼看着他就能正常的进行科举了,就因为晏长学,一切都毁了,他是上上辈子杀他全家了吗,上辈子,这辈子都被他害的那么惨。
“我不是晏祹,我应该是你,我应该是你的,晏褚你明白吗,我是晏褚,我是以后的你,我知道之后十几年发生的所有事,我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看到晏褚进来关上门,晏祹直接朝他冲过去,对他说道。
“我知道。”
晏褚轻声开口。
“你不知道,你c你怎么会知道?”晏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是谁,那你知道我是谁吗,那天夜里,风好大好大,我们的君儿在哭,我的身上好疼,那时候你在哪里,你有你的公主娇妻,你有你可爱的郡主,可否还记得留在永宁村的我和君儿,你知道我死的时候,身体有多痛,心有多痛吗?”
晏祹看着“自己”一下子变得可怖的脸,下意识的倒退了好几步,心中骇然。
“你c你你你c你是傅蓁蓁。”
他咽了咽口水:“不是我害死你的,是晏褍,还有晏长学和刘福春,你找他们去。”
晏祹瑟瑟发抖,两腿战战,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头一次觉得陌生。
“小宝别怕。”
原本还面露憎恨的晏褚忽然间恢复了温柔的神色,他的表情晏祹十分熟悉,可又想不起来。
“你不是最喜欢吃刺泡果了吗,当初二姐和你一块上山,为了给你采刺泡果,还被蛇咬了一口,好在是无毒的,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疼呢。”
晏褚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仿佛那里有一道伤口。
“二c二姐,你是二姐?”晏祹记起了他口中的那件事,那件事只有他和二姐知晓,因为是被无毒蛇咬的缘故,回家后二姐和谁都没有说,包括三姐和四姐。
眼前这个人到底是傅蓁蓁还是二姐,如果是傅蓁蓁,对方为什么会知道那么隐秘的事,晏祹都快要疯了。
“小宝,二姐多疼你啊,从来什么好的都留给你,为你让你读书,还得罪了爷奶,最后被嫁给了那样一个男人。”
晏褚眼神幽怨,在这一刻,晏祹似乎真的看到了上辈子都二姐。
那一次,对方来求他,自己是怎么说的,说他不能有一个和离的姐姐,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对方,也没有收到过任何关于他的讯息。
那时候晏褍觉得自己没有错,女人就该从一而终,二姐既然嫁给了二姐夫,难道就不该忍受对方的一些小小的缺点吗?
“我那么疼你,那个男人打我,我身子疼,心不疼,可就是我最最心爱的弟弟,生生的把我的心给剜了,小宝啊小宝,你说我该多恨你啊。”
晏褚捂着胸口,一滴滴泪从他眼眶里滑落,晏祹捂着脑袋蹲下。
“不怪我,是爷奶给你许的人家,呜呜呜,二姐,你别怪我,你别怪我。”
晏祹觉得自己没有错,可看着这般伤心的二姐,以及刚刚从他身上看到的绝望的傅蓁蓁,似乎又觉得自己确实错了。
在晏褚身上,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人,除了傅蓁蓁c二姐,又接连出现了爹娘,三姐和四姐,那些人确确实实都是存在的,对方能说出许许多多只有他们互相之间知道的秘密,也是从晏褚的口中,他知道了那些人在他冷漠的拒绝和他们相处后,都是什么样的心情。
“爹爹。”
最后一个,晏褚此时的表情是多么的天真烂漫。
“珠珠,你是珠珠?”
晏祹放下捂住耳朵的手,仰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想要靠近,却又胆怯。
对于傅蓁蓁给他生的儿子他没有太多的感情,可是对于自己从小如珠如宝宠爱大的女儿,他没有一刻忘记过。
“珠珠,爹爹爹珠珠。”
他抬了抬手,多想要抱抱自己的女儿,东窗事发的时候,那个孩子也就六岁,正是懵懂的年纪,也不知道在他充军之后,她过的怎么样了。
虽然有他这么一个爹,可珠珠毕竟还有一个公主娘,还是皇上嫡亲的外孙女,日子过的总不会差吧。
“爹爹,珠珠好疼啊。”
晏褚的声音带着哭腔,让晏祹的心凉了半截。
疼,珠珠为什么会疼。
“那番国的王好可怕,他好爱打人,外祖父让珠珠忍,珠珠乖乖的忍了,可是珠珠嫁的不是番王吗,为什么在他死后,珠珠还要嫁给他的儿子,珠珠好怕啊。”
晏褚此时流的泪,都好似一把把尖刀戳进了晏祹的胸口,他有些茫然无措,他的珠珠,为什么会忍受那些东西。
可是为什么,他难到还不明白吗?
因为有他这么一个父亲,注定了珠珠是可以被牺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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