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我找了你很久。”在这样陌生的视线中,尉迟罗沙哑地问道。
有蒲的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喉头也上下滑动了很多次,但都不是因为不懂说话,而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很久之后,有蒲压低情绪问道:“你是谁?”
尉迟罗张了张嘴,艰难地说道:“你听我解释……”
有蒲嗤笑一声:“解释?”有蒲又滑动了几下喉咙,皱着眉头冷笑着看着尉迟罗,好像尉迟罗是她见过最恶心的人,“解释什么?你都得到了,现在才来解释,你想解释什么?!”
有蒲觉得太过好笑,不停发出抑制的笑声,但那脸庞上眉头始终紧紧皱着,喉咙里的压抑始终因为出喉咙的笑声而更加增多,沉重得让她呼吸困难。
尉迟罗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他就算不这样说,也很难妥善对待已经知道真相的有蒲。
他大脑混沌一片,看着有蒲不断痛苦地笑,难受地说道:“你别这样笑……”第二句错话出现了。
有蒲张开嘴笑了最大的一声,指着尉迟罗荒谬地说道:“我连发泄都不可以了?”
“不是。”尉迟罗不解为什么到这种时候他就无法能言善辩了起来,明明他以前一直做得很好的,如今却步步错。
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错?!为什么是在他如此重视的时候错?!
有蒲一直在忍耐着眼泪,通过不断上下左右摇晃的视线,通过在嘴巴大口大口地发泄呼吸,用力将眼泪咽回去,但此刻终于有些撑不住了,眼泪在她最讨厌的人面前流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花那么多年来骗我?”有蒲靠着墙壁蹲下,颤抖地掀起衣服压着眼泪可以流出的地方,死死地压着,声音再次压制着情绪问道。
尉迟罗走到有蒲面前,半膝跪在有蒲面前,不知所措但无法放任有蒲痛苦下去,所以说道:“对不起,如果重来一遍我不会这样做……”但很明显,话语也是紧迫中慌不择路说的,即使说的是他的心声,但是是没什么帮助的心声。
第95章 第五罪
有蒲抬起了头, 用无比冰冷的视线看向他,用无比严寒的语气说道:“你做了什么?”
本来安慰的尉迟罗顿时哑巴了。
“事到如今,都说出来吧。”有蒲放在膝盖上的手在颤抖,但她的眼神可能因为泪水的洗刷, 也可能因为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变得无比的犀利与明亮。
即使黑色的眼瞳周围满布着因为眼部充血产生的红血丝,也依旧给人犀利明亮的错觉, 像是猛烈照射的阳光, 让尉迟罗直视的时候感到非常刺眼。
尉迟罗本来内心沉甸甸的,但毕竟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即使不安, 但绝没有一般人做出良心不安的事情后的谴责自己时的沉甸甸,他的不安仅仅是因为后悔伤到有蒲了而已, 并没有什么负罪感。
然而直视有蒲这样的目光,尉迟罗有种自己真的做错太多、理当谴责自己的感觉。
有蒲的眼睛经常情绪淡漠,虽然安静地放松自己的时候偶尔透着淡淡的悲伤, 但她从未有这样强烈的刺人情绪,她本来活得与世无争,性子也隐隐天真单纯的,不该……不该……如果不是他,她本不该变成这样的。
“在外面不方便说,你跟我到家里说可以吗?”尉迟罗说道,说话的时候他没有呼吸过。
有蒲嘴巴动了动,右手几次握成拳头又放开, 终于她停止了困顿,扬起了手,狠狠打了尉迟罗的脸一巴掌。
她警惕人的时候一向是有攻击性的,现在的这一巴掌虽然也是因为怒急而扇的一巴掌,但也是重新警惕异常而表现自己攻击性的一巴掌。
尉迟罗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打,即使是狐狸形状的有蒲,在没有离开他之前,也很久没有扬起爪子攻击他了。
动物除了捕猎,一般是怕受威胁才会有攻击人的欲望的。
尉迟罗没有捂住火辣辣的一边脸,他知道,有蒲打的时候是毫不留情也毫不保留力气的,也因为知道这事实,他因为被打而撇向一边的头,渐渐无力地低下。
也因为他没有反抗,有蒲虽然警惕地紧紧盯着他,但没有再出手。
“是啊……”他低声喃喃自语,“当年那么要好,你都不怎么情愿跟我回家,如今又怎么愿意呢……”
有蒲不吭声,只用锐利得扎人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尉迟罗觉得那目光扎着自己千疮百孔,身体上难受,但心理上迟钝地感受着,像是因为受伤太厉害,停止了反抗,也停止了认真去想。
但他终于开始说话了,在让后面跟着的仆人离开并且把守住这条小巷后,他开始说出那些过往。
“我原名尉迟珈蓝,如你所打听的,其实身份是大巫,尉迟罗……尉迟罗是为了接近你所以伪造的一个身份……”尉迟珈蓝眼神空茫地说道。
“为了什么?”有蒲面无表情,语气却沉重地问道,她直接问最关心的重点,才不要听这个什么尉迟珈蓝整理情绪磨蹭着说真相,“为什么要这样接近我?!”她的每一个字都严厉而尖锐。
尉迟珈蓝眼神无法再空茫了,他紧紧闭上了眼睛,用干裂的嘴唇说出干涸的声音,清晰无比地说完了全部的原因。
和上一辈子的有蒲讲的一模一样。
楚征仪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睛。
“……我占卜的龟壳和我说,你是极其不愿意主动给我的,所以我去要绝对困难重重,很难得到心中所想,极有可能还是按照天命的规定早早死去……”尉迟珈蓝的眼神维持着一个姿势,望着虚空的一点望了许久,但他已经无法去思考身体疲倦不疲倦的问题了,因为他现在全部的力气都消耗在说出这件事上。
楚征仪也一动不动,没有多加什么动作表情,因为她知道此刻尉迟珈蓝不敢看她,也没有力气看她,她只用听就好,不用花太多力气。
“在进入那片树林之前,或者说去到那边之前,我就已经收集那边的各种信息,也派人打探过。第一步很重要,但我迟迟不敢展开,因为龟甲说我需要谨慎行事,不然将做白用功。我想到你既然一直呆在那树林,可能是不缺吃用、欲望寡淡的,求人办事最怕无欲无求的人,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打动你。”尉迟珈蓝说着说着就说得多了,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说得多了,好在有蒲并没有阻止,她也是想听的。
“不过时间原因,我不能再磨蹭了,还是得亲自进去打探。为了解除你可能产生的戒备心,我就……我就变成年龄小、性子孤僻、容易受委屈的人的样子,也就是你见到的尉迟罗。但我在那晃悠了一天多都没有发现不对,心情不免抑郁,一不留神从某个斜坡一脚踩空掉下去的时候,我注意到你靠近了我,眼神没有一丁点的侵略性,而是关心地在看……”
听到这里,本来眼神放松许多、安静在听的楚征仪的视线重新锐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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