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林沉澜是怎么知道她喜欢这种风格的首饰的。
她端详了片刻,重新放回盒子里,柔声道,“放我卧室吧。”
阿姨应了,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上楼,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过了会,房门上挂着的风铃忽然叮当响动。
在这平安夜里,居然有客到访。
阿姨不在,时燃只能将腿上的薄毯掀开,走过去开门,随后就见林沉澜的笑容,映入眼帘。
“圣诞树可还喜欢?”
他衣着风尘仆仆,语气却洋溢着热情,在这寒夜里,听上去熟悉又熨帖。
风雪夜归人,归的是故人。
这样的惊喜,让时燃不得不欣喜。
“傻站着干嘛,进来说话。”
她让开地方,林沉澜在门口换了鞋子,又熟门熟路地摸到衣帽间,将脱掉的大衣挂上,这才回到客厅。
时燃已经重新躺回沙发上,听到脚步声看过去,笑着打趣,“这才几个月不见,你这是跟谁学得花哨形式?中看不中用,”
“排面,懂不懂?小气吧啦地送一件礼物,不符合你四哥我的气质。”
林沉澜在对面沙发坐下。知道她指的是那棵负重累累的树,笑的痞坏。
时燃被他逗得一乐,“那倒也是,你没送我一尊用纯金打造的雕塑,我应该就感天谢地了。”
“贫嘴丫头。”林沉澜也翘起唇角,瞥了眼她腿上盖着的薄毯,收回嬉闹神色,关切地问,“还是时常觉得冷?”
“都是冬天了,难道还能觉得热?”时燃不甚在意地回道,将电视声音调小些,打算谈点正事,“我听说你和林家脱离关系了,是打算出来自己单干?”
林沉澜点点头,接过仆人递上的红茶,“林家看起来家大业大,其实早就已经中空,徒有招风外表罢了。百年老旧家族,如果再不革新,就只能等待被淘汰的命运,所以,我带走了一部分业务,准备自己做。”
时燃一本正经地颔首,“这样也好,省的我以后难做。”
对林老发难是迟早的事情,林沉澜和林家脱离关系,届时,她也不会有什么顾虑。
林沉澜却嗤的一声笑起来,“还没开始行动,派头倒已经扮上了?”
时燃白他一眼,笑,“可别小瞧了我。”
仆人送来几盘小点心,两人边看电视边聊天,忽然听见电视上正在播出一则国际新闻,说的是乌克兰查获了一批通过海运走私入境的军火。
看似普通的一桩走私案,却让时燃想起来,前几日刚听时老说起,乌克兰政府新最近重新经历洗牌,上一任因为犯了事被秘密罢免,新上来的这位,才刚刚干了不到两个月。
她思索了片刻,忽然道,“你有没有觉得,这桩案子和政府领导班子洗牌有关系?”
“我倒是觉得,这件事和言家脱不开关系。”林沉澜也看到了这条新闻,饶有兴致地问,“你不妨猜猜,上一任是怎么倒台的。”
时燃想了一下,犹疑道,“难道是被人设计的?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政权交替这样的大事,靠一个人的力量应该不太可能吧?”
林沉澜笑,“是不太可能,不过如果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就容易多了。我听说最近言家在东欧活动频繁,指不定是和他们有关。”
提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姓氏,时燃的神色微微一滞。
“还是没有和他联系么?”林沉澜低声问。
她安静了片刻,没说话。
林沉澜也静了一会。
过了十几分钟,阿姨过来喊两人吃饭,时燃这才重新提起笑容,掀开腿上的薄毯,“你运气不错,还能蹭顿饭吃,走吧。”
林沉澜也起身,却拉住了她。
时燃诧异回头,就见他深黑色的眸子里,似乎藏着许多秘密。
“燃燃。”他低声开口,“那棵树里,有惊喜。”
平安夜的这顿丰盛晚餐,时燃吃的心不在焉。
离开餐桌,她立刻就进了卧室,打开许久不用的电脑。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她检索的内容上,显示出这样一则社会新闻——
“第七届全国文物艺术品交易会顺利落幕,一套明清年间的宫廷首饰拍出690万的高价,创出新纪录……”
鼠标向下滑动,她浏览着新闻上附着的照片。
照片上拍摄的首饰,一个小时前,她刚见过。
她渐渐觉得心跳加快,迅速向下浏览。
“据悉,这套首饰的拍卖者是一位言姓企业家……”
时间仿佛停止一般。
她的目光,胶着地凝在那个字眼上,再也无法移开。
原来,林沉澜之所以特意告诉她,那棵树里有惊喜,是因为,言淮拍下了这套她喜欢的首饰。
这是他送给她的圣诞礼物。
但怕她不肯接受,所以托林沉澜转赠,林沉澜也怕她不收,这才想了一个花里胡哨的方法,把它放在众多礼物之间,免得她起疑。
……
不知过了多久,时燃才从怔然中回过神来,一把合上电脑,起身走到梳妆台前。
打开抽屉,就见那套首饰安静地放在檀木盒中。
遗世独立的百年宝物,以这样惊喜的形式,辗转来到她手中。
她看着,一时间只觉得满心酸楚又欢喜,言语难以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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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医生说,经过三个多月的调养,时燃的身体状况已经恢复如常,虽然偶尔会觉得手脚冰凉,出虚汗,不过也都在医生把控范围内,算不上大毛病。
这天日头不错,阳光从雪色般的云层洒下来,晒的人浑身暖洋洋的。
时燃特地叫人搬了把躺椅出来,打算晒晒难得一见的太阳,隐约中,听见庄园前面有汽车鸣笛声传来,问了阿姨才知道,原来是有位很重要的客人到访,时老亲自招待。
这样的待遇可以说是相当隆重,不过她听后,也没放在心上。
事实上,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某些人、某些事,已经很难再有人引起她的注意了。
午后的时光很恬静,她躺在摇椅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渐渐陷入小憩。
周围渐有风声响动,因此掩盖了一段很细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在花园中停下。
一名穿着黑色正装的英俊男人,安静而耐心地,站在一丛灌木后眺望。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可以看到,花园后面那名躺在摇椅上入睡的女孩子,以及她交握在毯子外的双手,苍白地像白桦林上的第一缕晨光。
他注意到她身上的薄毯被风吹起,微微蹙起眉。
这时,小楼里有一名眉目慈和的妇人匆匆走出来,叫醒了那名睡着的女孩子。
他的眉目,才重新舒展开来。
女孩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妇人心疼地说了她几句后,替她收了毯子。两人一前一后,朝门口走去,身影眼看着就要消失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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