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头顶的圆月,映着大地之上的灯火暖焰。人间就像是另一个暖红的星辰天河。她还不想死,高仪殊你一定要回来。
深一脚浅一脚,还顺便摔了几跤的纪如寻。全身脏兮兮地走出猎场山林时,整个北望山的行宫依旧是火光漫天。
甚至在某一处院中燃起了熊熊大火。纪如寻慢腾腾地走过去,只有十来个小太监和小宫女在救火。
“谁家院子起的火?”纪如寻深吸口气,像是拎小鸡仔抓住一个太监。
“是华贵妃的院子。”
“人呢?就出来了么?”
小太监支吾道:“华贵妃说是早就自杀于宫中了。”
华贵妃, 是二皇子的生母。纪如寻叹了口气,华贵妃怕不是自杀的。端妃掌控行宫,她要华贵妃死,定是用华贵妃要挟不了二皇子了。
“救火怎么就你们这几个人?”纪如寻有些疑惑,带来行宫的宫女太监少说也有上百。
“那些要逃的,腰斩了。”小太监像是回想起什么场景,说话时还一阵颤栗,“还有些哭闹着不敢出来。”
纪如寻听后低垂着头,放开了小太监。
“那边小陆,快点将水提过来!”一个太监总管尖锐的声音,高声喊道。
“哎,马上就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传入纪如寻耳朵。
她立马向声音源头望去,一个粉衣的小宫女正费力地提着一桶水。火光热气漫上她的脸颊,有几丝苍白。
“小镜子!”纪如寻向着她喊道。
一身宫女装扮的陆非镜,听见她的声音。丢下水桶立马向行宫内里跑去。纪如寻提起一口真气连忙追上。
转过几道走廊。陆非镜被纪如寻一手握住肩膀,陆非镜背对着纪如寻,一直不肯回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纪如寻喘着气问道,“还有,皇上的毒是怎么回事?”
陆非镜慢慢转过身。纪如寻看着她,夜色中的神情似喜似悲,看不真切。她低低地开口道:“我是跟着四殿下来到行宫的,皇上的毒是主人前几年用我的血制成的。”
纪如寻一身狼狈,脑中却有些嗡嗡响。“是四殿下带你来行宫的?”她突然忆起,边城清匪带着李歌回城的那一夜,陆非镜立在马上跟随高仪淮的模样。
“是。是我求他的。”陆非镜轻轻回道。她刚到京都时,就进了四皇子府,后来被高仪殊派人追杀至重伤。
“我不想回魔教,我想陪在四殿下身边。”陆非镜看着纪如寻时,眼神有些闪躲。
她多日来,跟高仪淮说得最多的。就是阿寻小时候的样子,她几乎将她住在云月上半年的所有事,都说了一遍。说阿寻背诗,说阿寻练剑,说阿寻在饭桌上闹腾着想吃肉。她的心中微微泛起苦意。
“那陆叔叔呢?”纪如寻心中有些担忧,这个危急关头若是陆远又想杀李歌。极容易得手。
陆非镜忙摆手道:“他已经去云月山了,不在大商。”
“那你也不能待在行宫,我猜到魔教主人就是京中权贵。他们一家现在也在行宫中。”纪如寻想了想,没将那人的名字说出来。毕竟经过上次一事,她如今很警惕。
陆非镜不知是不是进入魔教后,就一直很内敛。不如幼时的乖张凶悍,她听了纪如寻的话。只是扯出一抹笑意,点点头。
忽然,身后好似出现了人。纪如寻回头看去,周铭一身白衣立在走廊拐角处。
墨色寒夜,他本就文质彬彬。缓缓走出拐角处的阴影时,眼角都是带着清润。纪如寻却浑身有些颤栗,她早就没了力气。
“纪小姐,原来你在此处。我还疑惑你为何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周铭自顾自说道。
“高仪殊已经顺利的下山了?”他问道。
纪如寻点点头,她瞒不住周铭。她一直猜不到那暗中的魔教主人是谁,直到今日在猎场山林中,见到狼群尸体的旁边,发现那一丝布料。
群狼围攻高仪淮和李歌时,周嫣儿说是身体不好就早早离了猎场,不知道此事。可是此处狼群的事,最重要的就是高仪淮要走到那处去,领路的人中必定有那人的手下。
会是捡起猎物的护卫,会是任何一个人。周铭当时与他们共同遇险,谁都不会怀疑他。
但是周嫣儿没有听话,她是真心爱慕高仪淮。她不忍见他受伤,一直躲在山林中看着他们,留下了被刮破的布料和脚印。还有她此生第一次见到这般血腥的场景,忍不住呕吐难受。
周铭笑得极为和善。他一步步靠近,“纪小姐知道如今行宫的情况么?”
纪如寻不言语不动弹,她慢慢平复气息。只求待此人靠近时,给他致命一掌。
“端妃经营多年,虽是势力庞大,但又如何比得上势力真正根深蒂固的玉太妃。”周铭像是叹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他又笑着抬头看纪如寻,“若不是上次惊鸿那一夜,李歌遣人护住了玉家。此时玉太妃帮的可就是我们了。”
他也是从小习武,他一直藏的很好。刚刚纪如寻的话和她的颤栗,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看着纪如寻,眼睛眯起。杀了魔教十来个高手的人,居然是这个刚刚十五的女子。他们追查良久,她却一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活得肆意潇洒。
纪如寻此时手无寸铁,内功耗尽。周铭这般直白,不遮掩地说出之前的事,定是打算对自己出手。
她立马回头,“快逃!小镜子!”纪如寻拉住陆非镜的手,就不要命般向外跑去。
陆非镜回头一看,周铭从怀中摸出一把玉笛。那是她只从魔教主人的亲信手中见过。
那是暗器!
陆非镜奋力一扑就紧紧抱住纪如寻的后背,“小心,阿寻!”
纪如寻还未感受到其他,就被倒下的陆非镜紧紧压下身下。她头脑昏涨,四肢无力,扑在地上的她,只看见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女子的绣鞋。
一阵奇异的香传来。纪如寻也晕了过去。
周铭不紧不慢地走近,看着背部中了一根剧毒银针的陆非镜,皱眉道:“她又染上一种毒,不知会不会影响我们接着用她的血做药。”
平时伴在他身旁的丫鬟刚刚才过来,她拍了拍洒出迷药的手。恭敬地站在一旁。
仁宗帝秋狩这夜。二皇子高仪厉造反,领了他外祖家和京都禁卫军共十万兵马,攻上北望山。皇上气极昏倒,皇后同二皇子生母华贵妃,绝望之际都自杀了。
五皇子高仪殊领西山骁骑营十二万兵马将二皇子兵马击溃。叛乱的十万人中,七万人卸甲丢剑,选择了投降。
皇上在第二日被抬回皇宫中救治,醒来后下旨将二皇子高仪厉处以斩刑。
如此之大的事,京都中人皆是日日谈论不休。谁都没有提起,那一夜只有纪家和金家丢了人。一位是纪如寻,一位是金霏铃。
太阳照常升起,已经过去三日了。
李家地牢中,李歌看着眼前的男子,潮湿阴冷的牢中,他穿着白色的里衣,满脸脏污身上血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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