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昶之简直受宠若惊,笑得更是傻气。
这也让不远处的荀司韶气红了眼,以至于甄从容上马车的时候,他有些没控制好情绪,气道:“小姑姑!你不是说明日与我一道看龙舟吗?!”
他语气不好,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质问,弄得甄从容也有些来气。回头不耐地扫了他一眼,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
想到刚才被王氏拉住问的话,轻呵一声,皮笑肉不笑地与他道:“四侄子不若去找谢三姑娘,想来她很乐意陪你看龙舟。”
荀司韶:???
第70章 端午
每年端午, 金陵的玄武湖上都要举办龙舟大会。各支龙舟来自各家势力支持,这其中也有书院的学生来凑热闹。
来围观赛龙舟的不止平明百姓,还有专门的一片区域供给贵人观赏。
□□皇帝与其皇后尤其喜爱看龙舟,当时百官随其移驾玄武湖, □□甚至亲自上阵为龙舟吟祝词, 鼓舞士气。
长久以来,这看龙舟也就成了金陵贵胄的风气。
玄武湖边有一高坡, 绿草茵茵, 又有树荫相伴,凉风习习, 清幽舒适。工部特地派了搭了精致的篷子, 供贵人们坐于此处观赏龙舟。因为区域有限,数量不多, 还得提前预定。
至于能不能预定上,却不看先后顺序了,全看各家的面子。
荀司韶这个新封的开远侯, 作为新贵,有权有势,又讨小皇帝喜欢,自然有人乐得卖他个好,所以他单独订了一席之地,想象着自己和小姑姑两个人单独坐在棚子里,饮茶赏舟,把酒言欢。
当然……这是他自己理想的场景……
尽管只是想的美, 但丝毫不减他的好兴致。到了端午这日早上临出门,大概是按耐不住心里的期待和雀跃,荀司韶一脸的喜色,还时不时的傻笑几下。
哪怕是坐在他娘的院子,等着素来慢慢悠悠的宫氏,他也是全然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荀家还没有分家,都说父母在不远游,所以小皇帝赐他侯府的时候,荀司韶以孝顺长辈为由,还赖在荀国公府不走。皇上都没意见,当然也没有人敢说他不识好歹,朝中反倒人人夸赞开远侯有孝心。
荀司韶心想,这不逗他吗?要是搬出去了,怎么跟小姑姑朝夕相处啊?万一谢昶之那货趁虚而入怎么办?
想着想着,他更觉得不能掉以轻心,绝不能让任何男人接近小姑姑半步。
正发着呆,宫氏在丫鬟的簇拥下,施施然从里屋走出来,一见到荀司韶,原本含着笑的脸上,突然一顿,打量了他半天,戏谑道:“傻小子想什么呢?思春呐?”
“……”的确是在思春的荀司韶被他言重,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嘀咕道:“您儿子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宫氏闻言瞪了瞪眼,有些不敢置信,眼神古怪地扫了他一眼,审问道:“你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哪儿啊!”荀司韶还生怕宫氏给他乱指亲呢,他有心想问问自己亲娘知不知道甄将军并非甄家亲自,又觉得怕问了打草惊蛇,万一宫氏不同意怎么办?
眼看着小姑姑还没看上自己,若是有人阻拦,那就更没戏了。
深思熟虑了一番,他还是把肚子里的话咽了下去。
“没有就好,”宫氏轻哼一声,心想谁家姑娘都好不过容容去,懂事聪明有礼貌,漂亮大方身手好,加上还有个将军爹,讲真,要不是荀司韶才被封了开远侯,宫氏都觉得自己家高攀了甄从容,她都没好意思跟甄将军提!
别过头自顾自踏出屋子,宫氏不耐地扫了眼还在发呆的儿子:“还不快走,慢慢吞吞的,可别叫容容等急了!”
“……”到底是谁花半天时间磨磨蹭蹭的打扮,害他等半天?
心里装的事儿一大堆,荀司韶郁闷得不行,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万全的法子。不过等到了马车上见到甄从容,他满肚子的闷顿就一吹而散了。
帘子一拉,就看到里头坐着的美丽少女微微抬头,长睫一颤,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就叫少年的心扑通扑通剧烈的跳了起来,如雷震谷。
尤其是当她那双顾盼生姿的桃花眼,配上清淡如水的琉璃瞳,望过来的时候,恰好窗外的光落在上头,有一瞬间,仿佛碧水深潭,水光涟漪。
今日甄从容也是特意装扮了一番,虽没施粉黛,唇上却点了朱。宫氏显然也注意到了,含笑点点头,赞同道:“容容果然丽质天成,这口脂也点的恰到好处,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的确不需要被脂粉污了颜色,仅用朱砂点唇才是点睛之笔。”
甄从容被她夸的不好意思,却听宫氏怪道:“我夸你小姑姑,你脸红什么?”
荀司韶:……
他当然知道自己脸红什么,方才顺着他娘说的话,下意识盯着少女的朱唇看入了迷,乍然想到两年前自己还偷香窃玉一亲芳泽了一回……只觉得全身的火气都在往脸上冒……
他支支吾吾了一声,默默坐在甄从容对面,一低头,就对上了她搁在膝盖上的双手。
那双手安分乖巧地交迭与膝上,十指手指宛如青葱玉笋,白皙修长,但荀司韶知道,也是这双手,有着力拔千钧的雷霆之势,只需两根手指,便挡住了刘召安的致命一击。
也是这双手,保护过他帮过他,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在小姑姑心里,是在乎他的?
马车前头传来了荀萱的呵斥声,似乎在不满自己乘坐的马车,宫氏听到动静,皱了皱眉,不想被坏了心情,索性与甄从容闲聊了起来。
“容容,听说那日,她还求你别对刘召安下手?”
这个她说的是谁,三个人都心知肚明,宫氏不直接说出来,是在两人面前给荀萱留点最后的面子。
“嗯,”甄从容回忆当时的情景,沉默了一瞬,才轻声道:“刘召安此人留不得。”
顺亲王临死前请求小皇帝绕刘召安一命,小皇帝信守承诺,甚至饶恕了其母,曾经的顺亲王世子妃,将两人贬为庶人,终身□□。除此之外,顺亲王府其余人满门抄斩。
宫氏面色转冷,淡淡地说:“的确,斩尽不杀绝,必有后患,皇上太过心善了。”
荀司韶皱了皱眉,看看甄从容又看看自己亲娘,不满道:“你们妇道人家说什么打打杀杀,皇上的决定自然有皇上的理由,再说那臭小子敢东山再起,那我们就再把他打趴下一次,有什么好忧虑的?”
看吧,这就是她儿子的性子。宫氏淡淡一笑,恰好与甄从容对上视线,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小姑姑,你现在好不容易变好看了……”荀司韶快速看了甄从容一眼,慢吞吞地说:“这种事情,该让我们男人来。”
他不是看不惯女孩子舞刀弄枪,他只是不想他的小姑姑掺合进来,涉及的人命越来越多,手染鲜血。她这般美好,不该被那些黑暗污浊的东西弄脏双手。
甄从容微微一愣,她张了张嘴,眼睛一眨不眨地静静看他,似乎没想到能从他口中听出这样的话。她没有傻到以为是这位小侄子看不惯自己,因为了解他,所以听出了他语气里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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