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已经撕破了脸明摆着结仇了,她索性都懒得在这两人面前装模作样。
甄从容根本不理她,自顾自看窗外,这种选择性失聪的行为,荀萱反而以为对方被说的羞于启齿,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正沾沾自喜,冷不防一旁冷眼旁观的荀司韶开了口,□□味十足:“荒郊野岭的,弄得跟有人看你似的,三姐姐真当自己美若天仙呢?”
“怎么?”荀萱今天被刺激多了,倒也有了抵抗力。她不怒反笑,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几轮,面色阴沉:“四弟弟是想和外人联手一起针对你三姐姐了?”
听出她语气里的讽刺,他轻佻一笑:“不敢当,三姐姐对我来说,可不算‘自己人’啊。”
“你!”荀萱想了想,瞬时脸就白了几分。
荀司韶这话听着像是闹小孩子脾气,计较小时候她栽赃嫁祸的旧事,可在荀萱耳朵里却显得格外讽刺。她爹荀家子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她不知道荀司韶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话里话外地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可她怎么看都不觉得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四弟弟,像是胸有城府的样子。若是知道,以他藏不住事的性子,早就拿这事看她笑话了。
大约是心虚,这回之后,荀萱一路上再没找过茬,安安静静坐着,只时不时盯着荀司韶,心情复杂,似乎想从他吊儿郎当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书院并不远,马车到了半山腰就停了,接下来。按白露书院的规矩,学子们哪怕是皇亲国戚,也得下来自己走个百多步,才能到书院门口。
荀萱憋了一路的气,终于熬到头。等到下车的时候还不忘瞪一眼甄从容,那眼神阴沉沉的,也不管后者理不理她,昂头迈着莲花小步优雅离去。
“切,”荀司韶望着她的背影,嘲讽:“下巴抬那么高,怎么?就你鼻孔大?”
这话说的糙,声音不大不小的,还没走远的荀萱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跟头,她回过头,红着眼:“四弟,你这是存心帮着她,拿我出气了是吧?”
这一回她却不敢再说“外人”两字,怕刺激得荀司韶真抖出什么事情来。
“三姐姐觉得如何便如何吧。”他也是存心气荀萱,知道怎么说惹她生气便怎么说话。
荀萱勾着笑:“我倒是没想到,四弟弟这么快就认下这个表姑姑了,可真是孝顺呢。”
“……”荀司韶脸丑了几分,但还是说着更气人的话:“至少人家也是太后姑母亲封的英贤郡君,身份上我也得尊着点是不是?”
这话也真是在荀萱伤口上撒盐,她在宫宴上被甄从容抢了风头,之后又被荀老太太罚跪祠堂,被府里上上下下嘲笑……说白了,也都是因为她一开始嫉妒甄从容被封了郡君心里头不平衡酿成的。
但荀萱这种人是不会觉得这是她自作自受,她只会怪在甄从容身上。
她瞥了二人一眼,冷着脸:“那就书院里见了。”
“行呀,三姐姐记得当心,别一不留神,好不容易在外人面前包装好的形象给露出马脚了,”荀司韶嬉皮笑脸地冲着她的背影补了一句。
荀萱这回聪明了,心高气傲不再回头和他争。本就是个混不吝的无赖,她跟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争个什么?
荀司韶抖开折扇,撇了眼还在四处打量的甄从容,不耐道:“看什么看啊土包子,走了。”
“哦,”甄从容应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老实交代:“我不认识路,一会儿怎么去教舍?”
“看着我作甚?你当小爷我闲得没事儿,还要送你去教舍?”荀司韶轻哼一声。
不过,看在她早上让荀萱吃瘪,让自己心情好了不少的情况下,他倒是难得有耐心地补了一句:“一会儿院长会找个女学班的人在门口接应你,你跟着人家去就行了。”
“好,”甄从容默默记下他说的,认真道:“谢谢你。”
“矫情个什么劲……”荀司韶听得这声谢,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抖了抖鸡皮疙瘩,摸着鼻子别过头,“我警告你,别理我太近,我可不想被谁看到说八卦。”
“知道了。”
好在他们今天等荀萱,出门的晚,荀司韶担心了一路也没遇到几个认识的人。走了几步见甄从容跟在后面安分守己的模样,便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喂,女学那帮臭丫头,一个个规规矩矩端着架子,而且还看不起武夫。你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蛮子,可得注意点,别跟人起了争执,到时候被轰出书院,丢的还是我们荀家的脸……”
这人果然好不过一瞬,喜怒无常的转眼说得都是些什么话?亏她刚刚还心存感激,甄从容低头不语,只当听不见,
正说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已经到了书院前,门口站了个和甄从容一样暗红色女学子服的小姑娘。
这会儿日头刚上去,七月初的金陵可是一点都不见退暑。大约在外头等了有一会儿了,小姑娘热得满脸通红,鼻尖上也冒了汗。
看对方那狼狈样,荀司韶憋着笑,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对着身后对着的甄从容,漫不经心:“我告诉你啊,这是汤祭酒家的女儿,跟她老子一样古板的要死,你让她等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以后啊,就等着挨小鞋穿吧!”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甄从容只看了他一眼,全然当他无理取闹的模样。
等走了近,在门口等了两柱香时间的汤汶诗终于看到了两人。她见了荀司韶,面上立即露出一个又嫌弃又害怕的表情,然后低下头,默默退了一步,似乎不欲与他多言的模样。
荀司韶冷哼一声,这汤家丫头真不识相。太会给自己加戏了,弄得好像小爷他愿意理她似的。
他回头瞥了甄从容一眼,摆摆手:“自己跟着人家进去吧,小爷我先走了,下学别乱跑,敢让我等你,你就自己跑着回去吧。”
这时候汤汶诗才知道他后头才是自己要等的人,抬着头看过去,一连打量。就在荀司韶以为甄从容害人家等了那么久,肯定会挨数落的时候,就听到后头汤汶诗压着语气里按耐不住雀跃,怯怯地问:“可是英贤郡主?”
“是,”甄从容点点头,“书院里无身份。我姓甄,寻常称呼就好。”
“太好了,那我就叫你甄家姐姐了。”汤汶诗一笑,凑过去,“我姓汤名汶诗,家父是国子监祭酒。”
“汶诗妹妹。”甄从容从善如流,按着对方刚才叫自己的方式回应道。
汤汶诗听得她叫自己,立马换掉刚刚那副对着荀司韶避之不及的脸色,有些欣喜地看着甄从容,语气里满是崇拜:“甄姐姐,你身手可真厉害,难怪太后娘娘都夸你巾帼不让须眉……”
故意放慢脚步在门口挪了半天想听甄从容吃瘪的荀司韶:“……”
这帮臭丫头也太差别对待了吧?平日里崇文尚武的,怎么都看不上武夫,听到自己要嫁武将家,还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闺秀。现在换成女子就夸人家身手厉害巾帼风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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