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终身大事,没有哪个姑娘不会害羞。甄从容也不例外,被荀芙这般说,立即面色有些泛红,低声道:“世子妃说笑了。”
“就你皮!哪有小辈张罗长辈亲事的!”辛氏横了她一眼,转头对甄从容道:“不过趁这个年纪,多出去见识见识,倒是应该的。你三嫂找来的西洋大夫前几日不是还说你出去走走透透气,对身体有好处吗?过一两月天气暖和些,便可以出去踏踏春了。”
荀芙闻言赶紧说道:“不若下个月底我请小姑姑游湖吧?每年三月十五,玄武湖中间的小汀都要办戏台子,到时候坐在画舫上,喝茶看戏,好不自在!母亲也一起来!”
“你们年轻人爱玩的东西,我凑什么热闹,”辛氏摆摆手,建议道:“倒是可以请些跟你小姑姑一般大的小姑娘。”
“对对,小姑姑有玩得好的手帕交,只管喊来便是,王府里的画舫大,十多个人没问题。”
辛氏内敛温婉,喜静不好出门。荀芙直率有趣,聪慧开朗,性子不像自己母亲,反倒和宫氏有些像。甄从容挺喜欢她的性子,一看就是很好相处的人,见她盛情相邀,便欣然应下,点头笑道:“世子妃相邀,我肯定是要赏脸的。”
她还是一本正经地与自己说话,荀芙不免斜睨她一眼,故意嗔道:“表姑姑快别客气了。”
三个人又说了会儿话,辛氏担心甄从容身子骨经不住,便赶紧赶她回去休息了。等她走后,荀芙才认认真真地与辛氏感叹道:“没想到这位表姑姑变白了以后,跟脱胎换骨了一样!这颜色好看过头了!我就没见过比她好看的小姑娘,纵然是唐凤已,要认真比起来,也是不相上下的!”
“好了,收起你那副要做媒的嘴脸,”辛氏最清楚自己女儿的性子,白了她一眼,警告道:“我跟你说,你这位小姑姑的婚事用不着你操心,之前也跟你说了,甄将军并非甄家亲子,记得不?”
“记得,那又如何?”荀芙不解地反问道:“这位表姑姑性子我喜欢,再说是不是甄家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依甄将军如今的身份,表姑姑还怕没有好儿郎求娶?”
“谁跟你说这个!”辛氏扶额,无奈地看她一眼,叹道:“我跟你说,到时候游湖,可别自作主张找些青年才俊过来,你这位表姑姑,你三婶早就看上了!”
荀芙:“???”
第55章 新故
“都说边关的冬季极为漫长, ‘胡天八月即飞雪’,也不知此时回暖了没有,”宫氏靠在马车里的软枕上,望着外头车水马龙的朱雀大街发愣。
“边关虽然入春晚, 但那一带属干冷, 只要穿够棉衣,我觉得倒是不比金陵寒, ”甄从容认真想了一番, 与宫氏道:“三嫂若是担心,不若寄些衣物过去。”
“我哪里没有寄, ”宫氏苦笑着摇摇头, 无奈地说:“儿大不由娘,我在这儿担心得要死, 他倒是连封家书都不肯回!”
“甄家军虽然纪律严明,但爹爹自来体恤将士,三嫂不用担心。”
“说的也是, 这人不在身边,我就是容易想多,”宫氏笑了,摆摆手,让她喝茶,“不说他了,容容尝尝下面新送上来给我的普洱,虽不如明前的那些新茶, 但天冷的时候喝这个反倒舒服一些。”
甄从容从芝兰手中接过白瓷的小茶碗,细细地抿了一口热茶,只觉得刚刚被早春冷气吹得发干的口舌,一下子舒畅了。跟宫氏待得久了,喝惯了上好的茶水,她也能品个三六九等了。
“跟昨日的茶比,如何?”
她直言道:“我觉得,不如昨日的雪顶云雾。”
“你倒是个嘴叼的,竟能判个高下来了。”
甄从容摇摇头,“品不出,我不过凭感觉说。不过因为这个,倒是想到之前看话本子时看到的一则趣闻。”
甄从容养病的一两年,起初大伙都不敢让她出去走动,生怕身子骨出问题,所以她大部分消遣的活动就是看话本子。知道她看了不少好玩的奇闻逸事,宫氏来了兴趣,好奇地问:“什么趣闻?”
“说是一家当铺老师傅,手下教的徒弟各个火眼金睛,凡是遇到假货,只需要一看一摸,就能分别真假。”
“这般神奇?这凭得是什么技巧?”
“哪有什么技巧,”甄从容想着有些好笑,“本也没什么暗藏玄机的东西,旁人问起来老师傅只说这些学徒从小接触的尽是真货,半点假也没掺。那些学徒见惯了真货,乍一看假的东西,哪有分辨不出差别的道理?”
宫氏大笑,扶着芝莲的手指着她道,“绕了个大圈子,容容你是在说三嫂我像那当铺的老师傅?”
甄从容老实点点头,“跟在三嫂旁边喝的尽是千金一两的好茶,久而久之,哪怕我再是个榆木脑袋,也能分出好坏了。”
“瞎说,你本就是个聪明孩子,”宫氏叹了口气,望着她感慨,“若是我生司韶的时候身子骨没受损,大概也要再生个你这样的小姑娘,陪在身边,多贴心啊。”
荀司韶离开以后,宫氏经常跟着自己兄长找来的西洋大夫一起看望甄从容。两人两处久了,难免更加亲近,宫氏也跟她说了不少知心话。
甄从容知道宫氏当年是九死一生才生下荀司韶,使得身子受损无法再有孕。饶是这样,荀老太太也没说过她半个字,正因为如此,原本骄纵任性的宫氏,对荀老太太却是极为尊重。
宫氏冷不防提到痛处,虽然过去许久,她仍有些难以忘怀,神情难免恍惚了一会儿。甄从容不善言辞,更何况这事无法感同身受说什么都是无力的,索性只安静地陪着她,低头不语。
宫氏出了会儿神,便自己调节好了情绪,她笑着转过头,与甄从容道:“瞧我,岁数大了就知道啰嗦,跟你这没出阁的小姑娘说这些做甚!”
“三嫂不嫌我嘴笨就好。”
“哪里会嫌你,今日还要多谢你陪我出来巡查铺子,”宫氏说道:“你看我也是个劳碌命,明明下面掌柜每个月都要跟我汇报一次,我还总觉得不放心,便得自己亲自看一遍这心里才舒坦。”
一旁的芝莲嘴巧地说:“那是主子精明,下面欺上瞒下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还是我们主子厉害,要不这金陵那么多夫人都有陪嫁铺子,为什么偏生主子的最能挣钱。”
“得了得了,就你嘴甜,说那么多我也不会给你涨月钱的。”
此言一出,连甄从容身边的芝兰都忍俊不禁。芝莲笑了笑,义正严辞地说:“奴婢说的可都是事实。”
主仆说着笑,不知不觉今日宫氏要巡查的铺子也到了。宫氏先行下了马车,甄从容在芝兰的搀扶下,随后小心地踩着脚凳从车辕上下来。
芝兰在下方谨慎地扶着她的手,提醒道:“姑娘,当心些。”
甄从容有些想笑,她突然想起两年前,自己还直接从马车上一跃翻到马背上,制住了发疯的白鹰。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如今的她需得身边丫鬟搀扶,连多走两步路都觉得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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