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色_沉筱之【完结】(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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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月二十七,是给棠酒轩送酒的日子。舒棠因寝食难安,决定提前一日将酒送去,顺道让云沉雅为自己拿个主意。

  上午的棋局,以和局为终。

  如今的景枫历经北荒之战,柳遇之“死”以后,性情比之往昔,算是沉敛了不少。只是从他今日的态度,可以看出,他的发妻柳遇,仍旧是他的一个心结。

  云尾巴狼用过午膳,一边在院儿里溜达着消食,一边在心里头暗自琢磨:前阵子,自己本和景枫约定,若然他去瞧了唐玉三人,自己便告诉他一桩关于柳遇的事儿。谁知现如今,唐玉三人都已走了,可景枫却似乎忘了这件事,丝毫不向他讨柳遇的消息。

  这也难怪云沉雅想不明白。

  尾巴狼聪明一世,却在情之一字上,着实糊涂。

  情到深处,若然失去。那种荒凉之感,也会痛入骨髓,惧入骨髓。

  如今景枫得了一丝希望,与其让人道破它,不如不闻不问,好让自己存个念想。

  石径尽头传来话语声,夹杂着莴笋白菜的叫唤。云尾巴狼心中一顿,拨开树枝看去,果见得舒棠跟在莴白二狗后头,往后院儿深处寻来。

  尾巴狼遇舒小兔,喜之。

  老远喊了声“小棠妹”,折了根粗枝迎上前,云沉雅先将莴笋白菜赶跑。

  舒棠见到云尾巴狼,忆及今日来此的目的,一时心头郁郁,不知从何说起。

  周遭是撩人秋景,不远处有假山奇石。

  舒棠低着头,垂下的额发遮了眸色。

  云尾巴狼探出手,拨开她的额发,饶有兴味地看了一会儿,悠悠道:“不开心?”

  舒棠抬眸,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将手里的粗枝扔了,尾巴狼又折了根细枝。枝桠在手里一转,云沉雅指着假山,笑道:“你每回来云府,只在这石径走走。殊不知那假山里头,山茶绽放,别有一番千秋。”

  舒棠跟着云沉雅往假山走。一路蜿蜒,磕磕绊绊。舒家小棠走了会儿,因着要分外注意脚下的路,竟将挂在心里头的事儿搁浅,一时间畅快不少。

  秋光烂漫,如流光倾泻在茶花上。

  前头,云尾巴狼又悠然说道:“你爹想带你离开?”

  舒棠一怔:“云官人你知道?”

  云沉雅回转过身来,唇角挂着一枚意味深长的笑。

  “那你是要跟着我,还是跟着你爹?”

  天并未黄昏,可舒棠脸上,却笼上一层绯色如霞。仔细想了会儿,她老老实实地说:“我想跟着云官人,也想呆在我爹身边。我爹年纪大了,身旁需得有个人照顾。”

  云沉雅凝视着舒棠,不觉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

  “那我呢?”

  舒棠抬眸看向云沉雅,不知所措。

  云尾巴狼的目光落在她发间的海棠花簪,心里头玩念忽起,慢条斯理地说:“怎么办,聘礼你三年前就收下了,如今却要走了?”

  舒家小棠听了这话,心里头越发着急。她拧起眉头,想了半晌,才咬咬牙道:“要不、要不我再劝劝我爹?我也不想走的,我这几日……我这几日忙前忙后的,都把嫁妆准备好了。”

  云尾巴狼一愣,一惊。方要张口说什么,却止不住哈哈大笑。笑得一会儿,才道:“谁要你的嫁妆。”

  舒棠大怔,难以置信地将云沉雅望着。

  云沉雅笑着揉了揉她的发,“小傻妞啊。”

  舒棠这才意识到,云尾巴狼方才是在戏弄自己。

  分明是满心担忧地来找他,却被他这么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舒家小棠抿抿唇,又垂下头,一时间不想说话了。

  云沉雅觉出她的不快,这才笑道:“你爹要带你走的原因,我大概猜得出。明日八月二十七,我会入宫。此事交由我处理,你不必挂心。”

  舒棠看了云尾巴狼一眼,消气一半,没答话。

  云沉雅只手环住她的腰间,纵上旁边一棵高树。将舒棠放在粗枝一端,尾巴狼倚着树干,又道:“莫不是将此事交给我处理,你仍不放心,嗯?”

  舒家小棠自顾自抓紧树枝,又看云沉雅一眼,仍不接话。

  云尾巴狼又来了兴致,他探过身,伸手将舒棠一推。

  舒家小棠坐不稳,顿时在树枝上摇摇晃晃。下头离地丈余,假山奇石嶙峋,若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舒棠依旧面不改色,只竭力将树枝抓稳。

  云沉雅看她东倒西歪了一会儿,将她扶住,微恼微好笑地问:“怎么要摔下去都不怕?”

  舒棠又看他一眼,终是道:“云官人不会看我摔下去的。”

  云沉雅一愣,顷刻笑了,说:“对啊,你既这么相信我,所以也不必着急。若遇了事,我自会有办法。”说着,又往树干上靠去,“倒是你的嫁妆,居然这么早就备好了,不然今儿个就搬过来?”

  舒棠心中尴尬,不说话。

  云沉雅又指着她发间的海棠花簪,道:“这么一比,指不定我的聘礼就忒寒碜了些。不如我将莴笋白菜送你玩弄几日?”

  舒棠仍是不说话。

  云沉雅挑眉,又凑近了些。

  “不然,我将自己送给你?”

  舒棠脸一红,“云、云官人?”

  云沉雅懒洋洋地道:“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办完事,便去提个亲。”

  舒棠怔住。

  然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一头,云尾巴狼忽地又感慨万千地添了一句话。

  “我时常在想,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姑娘呢,能让我这种千年老王八忍了足足二十三年。”

  第74章

  公仪堂外,流水斜桥。盛夏的荷花早已枯萎,但荷叶犹存。

  午过时分,天际洒下雨丝。水岸旁,轻舟摇曳。

  若不是几个宫女撑着伞,摇着橹,荡去湖心喂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置身于暮春江南的雨丝风片中。

  这里不是江南,而是南俊禁宫,?合城中的一隅。

  然而,与公仪堂外悠远淡泊的景致不同的是,公仪堂内却暗机四伏。

  堂内不大,上座南俊王。他的身旁立着小世子杜修。

  堂中左侧是云沉雅,景枫等人;右侧是杜凉,阮凤一干人等。

  有一小太监托着玉盘,立在云沉雅的面前。云尾巴狼清淡一笑,闲闲将手中薄卷往玉盘上一撂,说:“便以此物,跟南俊王做桩买卖。”

  那份薄卷是何物,杜祁不用看也晓得。

  日前,云沉雅在明荷偏苑将计就计,借用杜凉的圈套,令自己被行刺。如此一来,大瑛朝便有了攻打南俊的理由。只不过,云尾巴狼此番,并不为攻打南俊,而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解决联兵符这一顾虑。

  果不其然,那份薄卷上,的确记载着大瑛皇子被行刺的过程,旁又有国师的佐证,玉玺之印。

  只要这份东西交到大瑛皇帝手里,哪怕瑛朝明日出兵,整个天下,也莫敢置喙半句。

  杜修站在杜祁身后,看清薄卷上的内容,不由轻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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