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色_沉筱之【完结】(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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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凤将油纸伞递给丫鬟,脸上的神色还似凄迷。

  杜凉看了他一眼,没说甚,指尖在琴弦轻轻一勾,一串琴音如水流泻。

  阮凤安静听得一曲,重新问候道:“父王。”顿了顿,又道:“父王可曾安排好了?”

  杜凉放下琴,起身负手而立:“司空宇拖住司空幸,我派了七名死士,和明荷偏苑的护卫一起,对付英景轩。”

  阮凤一愣,想了一下道:“司空二人是兄弟,利用司空宇拖住司空幸再周密不过。只是这七名死士,是王府的底牌之一。虽说这回名荷偏苑一决,非同小可,但一次性派出他们七人对付英景轩一个,是否有些太小题大做。”

  杜凉端起茶盏,浅啜一口:“他们七人的长处,在于力道拿捏得精准。伤人的程度,杀人的程度,留半条命,留一口气,他们都可以把握。”

  “此番碍于英景轩的身份,不可取了他的性命。但若他受伤较轻,我们根本不可能取得修复联兵符的时机。因此,最理想的,是留几口气,拖他一阵子。”

  阮凤皱了皱眉,想了须臾,点头道:“也只好这样了。”

  杜凉长长叹了口气,又走到水榭的栏杆旁,凝望着雨中池水,惆怅道:“怕只怕百密一疏,这一回,我唯一担心的,就只有一个人。”

  阮凤走到杜凉身边,沉吟半刻,问:“父王担心的是,英景枫?”

  杜凉道:“英景枫是庶出的二皇子,这个身份,犹不可惧,但他此人,却是天纵奇才,武功和智谋都不可小觑。到时候,他若随英景轩一道便也罢了,怕就怕他另出奇招,让我等措手不及。”

  说着,杜凉忽地转过身,看向阮凤:“英景枫还有另一个身份,你可知道?”

  阮凤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嗯,他十八岁时,以穆临简之名,官拜瑛朝一品国师之位。只是任国师大半年,他忽又辞官,不明所故。”

  杜凉抬手捏了捏眉心,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不知为何,我总有些担心,怕到时候,乱子会出在英景枫身上,出在这一品国师的身份上。”

  阮凤道:“父王不必担心。英景枫虽是一品国师,但他早已辞官数年。便是他想借用这国师的身份造势,未被重新册封,他也生不出什么乱子。”

  杜凉叹声道:“但愿如此……”想了想,又说,“也罢,你自今日起,便盯紧英景枫,切莫令他将事情搅浑了。”

  “是,父王。”阮凤拱手。

  这时,雨水已渐渐收了,天边挂起一道若隐若现的长虹。阳光依然不盛,天际十分明净。

  父子二人凭栏而立,过得片刻,阮凤忽地道:“父王,有桩事,是关于阿棠。她今日清晨,来寻我了……”

  第67章

  八月初,南国秋至,丹桂飘香。京华城的气候一改残夏时的细雨绵延,秋阳朗照,碧空如洗。

  明荷偏苑本已荷香出名,到了初秋,荷花已谢,唯余一池莲叶蓬蓬。

  因明荷偏苑是南俊皇家禁地,他人入内,最多只能带两名扈从。此时此刻,云尾巴狼一手掂着“入苑令”,一手摇着折扇,满脸惬意地从莲池畔信步走过。他的身后跟着司空幸与司徒雪,两人目色严谨,并不言语。

  莲池畔是小石径,石径西是长竹林。竹林中有一道岔口,往左走,穿过假山堆,绕过水湾,便是方亦飞被软禁的地方。然从岔口往右行,穿过竹林深处,会到达一个叫做琼花小榭的湖心亭。按照之前的计划,到了竹林岔口,司空幸会找时机往左,救出方亦飞;而云沉雅,则会带着司徒雪往右,企图引开一些护卫。

  竹林的入口处有金色丹桂,香气清新。云尾巴狼的折扇每摇一下,便有馥郁之甜香送入鼻尖。折扇下坠着一块宝玉,通体莹白,一看就不是凡物。

  三人在竹林中徐徐而行,到了岔口,先往左走一段路,云尾巴狼觉着没甚意思,三人便回到岔口,又往右行。

  走得须臾,云沉雅忽地顿住脚。他一面做出惊疑的神色,一面问道:“咦,我的扇坠子上哪儿去了?”

  司空司徒闻言,也跟着帮忙找。三人找了片刻,均无收获。司徒雪对道:“大公子,这竹林深密,扇坠恐怕丢在了来路上,需得回头细细找过。”

  云沉雅一挑眉,望向来路,又是一脸犹疑之色。

  司空幸见状,想了一下,便说:“明荷偏苑景色宜人,大公子难得来一次,不如属下回头寻这扇坠。”

  折扇在手心敲了敲,云沉雅沉吟道:“也只有这法子了,你且去吧。”

  堂而皇之的借口。

  长竹林暗里藏了不少人。任何人听了此言,都能料到云沉雅让司空回头找扇坠的目的。可即便料到,他们也不会动手,因没有理由,因时机不到,更因为,这些人要的便是这个场景――司空幸离开,留得云沉雅与司徒雪二人。

  竹林更深处,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竹叶草木交织到最密,绕一个弯儿,眼前的景致豁然开朗。云沉雅望着忽然映入眼帘的湖水,顿住脚步。

  他双眼一眯,温声唤道:“司徒。”

  “属下在。”

  云沉雅回转身来,笑意盈盈地将司徒雪望着:“你跟了我两年余,我尚不知你真名为甚,家在何处,年岁几何。”

  这些私事,司徒雪从未跟人提及。这会儿背云沉雅问起,她的脸不禁微微发红。

  “回大公子,属下本名阿雪,没有姓氏。司徒一姓,乃是入宫做影卫后,司徒副统领赠与属下的。副统领还另赠属下一个生辰,若按此生辰算来,属下今年十九。”

  “没有姓氏?”云沉雅挑眉。

  “回大公子,属下是孤儿。”司徒雪的声音平淡至极。

  尾巴狼闻言,并不诧异。他淡淡“哦”了一声,回头看向湖面。

  琼花小榭在湖水中央,虽被唤作“榭”,实际上却是个六角亭。小榭东西两侧都有平缓的石桥。石桥绵延,通向湖岸。

  午过日斜,明荷偏苑来去的宫女仆役脚步悄然,见了手持“入院令”的人,只静静施礼,退至一边。云尾巴狼沿湖走一小段,不光不经意落在小榭之下。

  此刻风已止,小榭周遭的湖水,仍旧泛着圈圈涟漪。骋目望去,能见秋光水色,能隐隐辨识出藏身于水底的杀手。

  云沉雅轻笑了一声,回过头,又看向司徒雪:“据我所知,司空也是个孤儿。他与你一样,从小入宫,不过他的名儿可是真名儿。”折扇在手里打个旋儿,尾巴狼笑得满面和风,“你和司空,可还投缘?”

  司徒雪的脸更红了些,她踌躇了一下,道:“司空尽忠职守,仁义忠厚,属下甚是佩服。”

  云沉雅眉梢上扬,颔首而笑:“对了,司空虽是孤儿,但却有两个兄弟。哥哥叫司空博,弟弟叫做……”

  话未说完,便被林中一声尖叫打断。忽然间,只闻风声飒飒,刀剑铿锵。竹林深处,传来打斗之声。云沉雅唇角一勾,站在石桥头,往竹林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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